倪觅夏很快再次回到了阿尔泰，她飞机落地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卓满。
“卓满！救助站还开着呢嘛？”
卓满被这句话问的一头雾水，“救助站？应该还开着吧……”
“带我去！”
卓满之前几个月不去一趟老康的救助站，认识了倪觅夏以后，成了派出所到救助站的特派司机。
“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是卓满看见倪觅夏后的第一句话。
其实他还挺高兴的，可惜话说出口，总觉得有点别扭。
倪觅夏果然双手往腰上一插，一双大眼睛瞪着卓满，“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不能来？”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卓满急着解释，“我这不是怕你胳膊恢复不好吗？”
“卓满，我实在是太惦记这个救助站了。”
阿尔泰呼啸的寒风中，倪觅夏站得笔直，鼻尖已经被冻成了通红的。
羽绒服的翻毛领子拥着她那张巴掌小脸，她冲卓满笑，说：“我去过的地方也算多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要牵挂着这个小小的救助站。”
卓满看了她好一会儿，“走吧，想去就去！”
他们这次来到救助站，刚下车，倪觅夏就感觉到了救助站不像她上次来那么有生机了。
虽然从第一次见，这里就是破破烂烂的，但是这次，听不到什么动物的叫声，也没有从老远就能看见烟囱的白烟。
倪觅夏心里莫名有点慌，她推开大门走进去，屋子里没有上几次来那么温暖，她站在熟悉的棉布帘子后面，迟迟没敢伸手去掀开帘子。
要是这个救助站已经关门了怎么办？要是小狐狸已经不在了怎么办？
她往返一次阿尔泰和乌鲁木齐几次，做出的这些努力，还没交到老康手里，这里就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卓满从后面走过来，“干嘛不进去？老康，老康你在吗？”
卓满伸手挑开了帘子，热气还是一下子扑面而来。
倪觅夏跟在卓满后面小心翼翼走进去，老康正擦着手迎过来，倪觅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比上次见要憔悴一些。
倪觅夏顾不上说话，第一时间先跑到笼子前面去看小狐狸团子。
动作太大，把团子吓了一跳，又发出吱吱的叫声。
老康这才看清楚是谁，他赶紧过来，“姑娘啊，看小动物不能这样啊，会让它们应激的。”
“对不起，我忘了。”倪觅夏太着急了，此刻不好意思，赶紧后退了两步。
“就您自己在这儿啊？”倪觅夏环顾四周，难怪觉得冷清。没看见小丁和那个新人，周围笼子里的动物倒还是不少。一只雷鸟毛发已经变成雪白，眨着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倪觅夏。
而另一边的笼子上，盖着一块布，一只貂正把鼻子伸出来嗅空气中的气味。
“对啊，这么冷你们还跑啊，看小狐狸吗？”老康看见来人心情不错，连忙招呼卓满。
“卓满，这儿现在就我自己，你们派出所多照顾点我，隔几天打个电话联系联系。”
救助站毕竟在郊外，周围一片空旷，平常有小丁在，两个人还有个照应，要是只有老康自己在这里，确实有点危险。
卓满在炉子前面烤手，“你又让小丁回家了？”
“是啊，两个人都让回去了，冬天本来就难熬，在我这儿连口肉都吃不上，何苦让孩子受罪。我说了，要是能扛过这个冬天，明年开春再让他们来。”
倪觅夏这才恍然大悟，阿尔泰冬天气温很低，最冷能到零下20度左右，几个人都在这里，人吃马喂，外带日夜不停地烧火取暖，确实是笔不小的花费。老康为了节约成本，干脆自己在这里值班，难怪看起来都憔悴了。
又冷又没有什么物资，还可能一两个月都看不见个人。
倪觅夏掀开棉布帘子，举着手机灯光走到前面那间屋子转了一圈。
墙角堆着几个土豆和几颗白菜，沙发上放满了薄厚不一的被子和大衣。
倪觅夏忍不住叹气。
老康站在屋里招呼她，“姑娘，快进来，那间屋冷。”
他削瘦的脸颊上带了点羞赧，“人少，我炉子没烧那么旺。”
冬日的风打在四面的墙壁上，倪觅夏想，晚上老康睡觉的时候不知道得有多冷。可是他还是把最暖和的屋子，留给了动物们。
老康想给他们倒水，转了一圈，只有两个脏兮兮的杯子，他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我就不招呼你们了，杯子是小丁留下的，好久没刷了，不干净。”
看着就萧条，卓满都不忍心了，他过来坐在老康对面，“小丁他们走了多久了？你就自己在这儿？这哪行，你这身体盯不住啊！”
“有啥盯不住的，就这么几个小玩意，我还看不住它们吗？”老康大大咧咧地挥手，笼子里的貂吓了一跳，把鼻子缩了回去。
他招手让倪觅夏过来，“姑娘，看看你认识这东西吗？”
倪觅夏凑过去看，貂呲着牙吓唬她，浑身金棕色的皮毛闪闪发光，脖子上一圈白色毛格外显眼。
“紫貂啊！”倪觅夏忍不住大叫，这是和人参鹿茸并称的三宝，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对！姑娘识货，哈哈，这小玩意可精贵，太少见了，我也是第一次养。不过这只傻了一点，可能是从崖上掉下来了，被牧民捡来时都僵了。送到我这儿，没想到还真让我摆弄活了。唉，要不是顿顿吃肉，我就养到春天再放了，太好看了。你看它那一身毛，缎子似的。”
老康抓起旁边一只手套伸进笼子逗它，小紫貂毫不客气一口咬上去，老康哈哈大笑，“看见了吗？凶巴巴的，别摸啊。”
虽然这屋子现在挺冷，老康的食物也不过是些白菜，可是他看着紫貂的时候，刚才满脸的憔悴却都瞬间不见了。
倪觅夏看着他，越发觉得自己跑这一趟，值了。
她说：“把小丁叫回来吧，我这次来，就是给你们捐款的，我还定了一车牛肉，这几天就能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