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谈心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他的眼眸微暗，眼底染上几分自嘲，“我母亲在和他离婚后，去了国外，把我留给了老爷子。”
旧时的记忆翻涌成浪。
六岁的小男孩脸上总是带着各种的伤痕，执拗使他非常抗拒父亲带回来的女人。
在厉正初离婚之后，那个江南女子像是女主人一般，堂而皇之的占据着母亲的卧室。
他不喜欢她，连带讨厌着她带来的那个小孩儿。
父亲说，那是他的弟弟。
但厉祁野不信。
明明昨天父亲还答应过他，要带他去夏令营。
“我讨厌他！”
十岁的厉祁野狠狠地抛下这句话，便跑开了，但这次没有人去追他。
直到月亮都挂上了枝头，厉老爷子才在一个废弃的仓库中找到了他。
那个背脊挺直的老头，抱着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男孩的父亲说，“以后我养育他。”
随后，便将人带走了。
厉老爷子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看他老了，没有办法去左右自己儿子的行为。
只是从那以后，厉祁野再也没有踏足过那栋别墅，只是很偶尔的，他会在老宅聚会时看到他们一家三口。
那年，厉祁野12岁，厉景阳9岁。
他亲耳听到，厉景阳问那个女人，“妈妈，那是谁？他好脏…”
那时候的厉祁野仗着有老爷子的宠爱，有人兜底，总是会出去惹事生非。
小小的年纪就成为了龙城赫赫有名的刺头。
那天的阳光很刺眼。
厉祁野昂着头，脸上充满了不服，他抓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气愤的砸向了厉景阳。
他记得很清楚，厉景阳先是一愣，紧接着便大哭起来，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母亲的安慰。
即使那个女人近在咫尺，他也特地绕远路，捂着鲜血淋淋的额头，找到了厉正初。
而那个女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看了一眼厉祁野，甚至眼神中都没有流露出对儿子担忧。
那是他这么几年来，第一次和父亲相对而立。
他的这好像和记忆中的模样是不一样的，但他也看不出来具体哪里不一样？
直到他抱着厉景阳来到厉祁野面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他说，“你跟你妈一样恶毒！”
十二岁的厉祁野不懂父亲为什么这么说，他只知道，那天是他的十三岁生日。
后来，他以伤害手足的名义，被厉正初罚跪在别墅前，那天的雨很大，他亲眼目睹着别墅里的温馨一幕。
后来他懂了，从父母离婚那天开始，他的父亲已经不属于他了。
那个江南一般温婉的女人，是那栋别墅里的新主人，那个小男孩彻底取代了他的地位。
当厉祁野说完后，云裳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睛中划过一丝震惊。
如果这样的话也很容易解释，为什么厉正初会对厉景阳这么偏爱了。
良久，男人突然回过头。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慵懒的眸落在女人身上。
“你该不会是在同情我吧？”
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是那苦涩的笑意仍不达眼底。
“没有。”
云裳回过头，将目光落在远处的竹林。
而厉祁野像是被她的坦率刺激到了，眼眶微微泛红，别扭的别开了脸。
女人轻笑了一声，潋滟般的眸涌上一层水雾。
她神情哀戚的说了句，“我父母去世了。”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每当她想起那场大火，心脏就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那种疼痛让人难受的想要窒息。
“嗯？”
男人听到云裳的话后，扭过了头，眼中划过一丝错愕。
他总感觉这个故事很熟悉，就不知道究竟在哪里听到过？
他扭头看着眼前这个明媚的女人，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他竟不知她居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女人的眸望着窗外的竹，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我的未婚夫被我家的养女抢走了，我们全家人除了我以外，都死在一场大火中，无一生还，而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所有人的怀疑对象。”
“他们都说，我是凶手。”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云裳感觉心中席卷了一阵又一阵的顿感的痛，苦涩在她的心中蔓延。
厉祁野注意到女人的神情不对，不忍心看到她沉沦在汹涌的情绪中。
于是便伸出了一只手，蜷缩，伸开，最后轻轻的放在她的肩上。
云裳只感觉肩膀一沉，她一扭头，这才发现，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那双如黑曜石般冷冽黝黑的眸，竟在落日的照射下，染出几分柔和来。
男人的眼底仿佛藏了一汪深潭，直直的落入女人的眸。
厉祁野静静地注视着，那双如水般灵动传情的眼眸，女人的面容净白，红红的樱桃蜜唇丰满而又俏皮，眉眼间流露着淡淡的忧伤好不诱人。
在这场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两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周遭的空气都安静了许多。
“嘎嘎嘎…”
突然，不远处传来的鸭子的叫声。
听动静，像是在求偶。
云裳猛的回神，有些心虚的将头扭向别处，不自然的将碎发别到耳后。
像是被这个动静吵到一般，厉祁野稍微侧头，往那边看了过去，随即又回过了头。
要是在掩饰尴尬似的，他说，“是鸭子在叫。”
“嗯。”
女人低垂着眼眸，没有多说什么，可一抹羞涩却悄无声息的染红了她的耳垂。
心中的种子用力的向上挤。
终于。
冒出了头！
云裳为了打破尴尬，深呼了一口气，然后提议道，“那个，我们要不然出去走一走吧？”
“嗯。”
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就算做是同意了。
不料，云裳刚站起来。
下一秒，整个身体径直的向前扑去。
“啊！”
她一声惊呼，猝不及防的向前跌去。
倏然，一只大手牢牢的揽上女人柔软的腰肢。
好软！
他的脑海中只有这两个字。
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清新的香气，缓缓的侵入肺中。
厉祁野瞳孔猛地一缩。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