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表情?”陶向予奇怪地问。
他怎么好像一副完全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不会以为,这不是特意给你带的吧?”想了一下陶向予就明白过来了,她也感到很不可思议。
吃了这么多她的亲手东西,赵富居然还没搞明白!
难道她刚刚拿出来的,看着不新鲜吗?很像是剩菜吗?
“我,啊,我以为……”赵富怔住,说不出话来了。
这会儿他又很怕陶向予会生他的气。
不过陶向予只是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别的。
只是语气有点无奈道:“上次说了,给你带饭的,虽然卖了个关子……可确实是特意给你做的。我不至于,这点诚意都没有吧?”
“对不起,是我,是我的错。”赵富听了,心里更是愧疚难当。
可他也着实嘴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是一个劲儿先道歉认错了。
结果就弄得陶向予更无奈了。
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呀!
“好了,停下来吧。”
陶向予哭笑不得地喊了停,“不用道歉,道歉做什么呢?你没有错,当然,我也没有。别说这个了,这没有意义。我也不爱听。”
赵富一听,是真的不敢说话了。
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你觉得我生气了吗?我跟你说,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
陶向予有话直说,“我看起来,也不是那种脾气那么不好,动不动就会生气的人,对吧。”
不过还是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的。
她好像感觉到了,赵富是有点过分在意她了,所以才会显得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
怎么说呢,自己的对象很在意自己,其实无论怎么样,该是一件多少令人感到开心甚至是感动的事。
感动是有一点,可陶向予确实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
反倒有些闷闷的沉重感萦绕在心头。
她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一个人或者过于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这个样?
别人担心对象不喜欢自己,可她却是反过来,担心对象太喜欢自己了。
她好像也没办法去要求赵富不要变成这样,不要太喜欢自己了……虽然这大概是没有道理的,也由不得人控制的。
主要是,她对赵富,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或者说,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她觉得有些可怕,不是很能想象这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种为了另一个人,有些失去理智,甚至失去自我的情感体验……其实她宁愿没有,不想经历。
虽然她也能理智的知道,这不是可以拒绝的,不是她想有就有宁愿没有就没有的。
当它有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
就是半点不由人的。
陶向予这个岁数,自然没有经历过什么男女之情,懂的不多,却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情之一字的痛苦、挣扎、善变、复杂、卑微、失控,以及随之带来的一切可怕后果,她何尝没有在自己最亲近的父母身上看见过?体会过?
哪怕像陶新军那样总是睿智冷静,斯文从容的人,不也是难逃情字的劫?避免不了为爱沉沦、失控,最后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她的父母,也曾恩爱两不疑,也曾爱得忘我,有爱得要抛弃全世界的勇气和热烈。
时至今日,却仍旧只剩下一片狼藉和一地鸡毛。
由此可见,男女之间的情爱,总是苦涩多过于甜蜜,美好与绚烂是转瞬即逝的。
与其追求什么轰轰烈烈爱得你死我活,不如求一个合适,双方彼此不讨厌,略有好感,认真理智地搭伙过日子。
平平淡淡才是真。
陶向予本人的情感观基本上是这样的,只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除了跟死党刘莉莉略微透露过一些,天底下,就连与她感情最好的陶二哥都不曾得知。
刘莉莉评价她,十七岁的容貌,十七岁的身体,却装着一颗七十岁的心。
也许是因为刘莉莉了解陶家父母的一些故事,心里多少明白,陶向予年纪轻轻会产生这样沧桑消极的感情观,绝对不可避免是受了自己父母与原生家庭的影响。
甚至可以说,是很大很深的影响。
所以刘莉莉很难说什么,既没有权利置喙,更是不忍心。
她知道,没有经历过他人的辛酸苦楚,其实都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不要劝人释然放下,当做不存在。
因为存在就是存在,劝慰别人当做不存在的,那是欺人也是自欺欺人。
陶向予自然也明白,自己这样的感情观,的确是消极了点,但似乎没什么不好的。
她既有点恐惧狂热,又向往狂热,还有点同情狂热。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从不钻这个牛角尖,这个世界上太多的谜题,有太多的事情是无解的。
科学家都无法做到什么问题都能解答,什么难题都看得通透。
像他们这样的凡夫俗子,非要什么事情都明白的话,那活着也太累了。
顺其自然比较好,她才十七岁,十七岁要明白那么多东西干什么呢?
这会儿想了也是白想。
十七岁想不明白的事情,再怎么想也不会明白。
那不如就等到二十岁、二十七岁,有了更多的阅历感悟,它自自然然就通透了。
所以面对赵富这样的表现,陶向予其实并不排斥,甚至有点同情。
她不希望对方太过于喜欢自己了,这份喜欢无论对于她还是对于他自己,可能都会有些太沉重。
可这个话,又不能说出去。
说出去就显得太奇怪太难以理解了,怎么会有人不希望别人太喜欢自己呢?何况还是在交往的对象!
人家甚至会觉得你做作矫情,或者是在炫耀些什么。
要跟赵富本人说的话,就更不行了。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的……”赵富解释道。
他对于陶向予的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这回事,依然不是很懂,他只是不想让陶向予误会自己。
陶向予顿了顿,只见她薄薄的双唇好像动了动,却最后也没再发出声音来。
他不知道陶向予只是在心里默默无声地叹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一些什么都重新咽了回去。
“小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赵富心里莫名不安,又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有。”陶向予还是低眉笑了笑,很是自然沉静,“像你刚刚说的,没有那个意思就好。不要再想多了。”
没有哪个意思……哦哦哦!
赵富一拍脑袋,才明白过来,陶向予接的是自己之前解释那句话。
他有点懊恼,自己着实是太笨太呆滞了,从前还没觉得,自从认识了陶向予,才每每察觉到自己的这些不足。
好像总是跟不上陶向予的节奏,好像总是不了解陶向予想法,好像总是在误会猜测……
不仅是懊恼了,说是沮丧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