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那样是为人家好，自诩牺牲自己才是伟大……抱歉，他觉得这样的行为是十分自作多情的。
一点都不伟大，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找借口罢了。
哪怕赵富从一开始，就觉得自己和陶向予有差距，也有过很多沮丧不自信的时刻。可内心对她的向往和想早日见到她的喜悦，几乎可以说，总是将那些时刻冲得很淡很淡。
无论怎么样，他都是要见到她的。
如果她觉得他还可以，如果她不嫌弃。
那么承蒙不弃，他一定会勇敢地走近，用自己最好的心，最好的努力，去保护她。
……
“你那两袋营养品，究竟是怎么留下的？你还没说呢。”
赵春花更好奇地是这件事。
选礼物很难，比起选礼物，更难的是送礼物。
如何把这礼物送出去，赵富还没去医院之前，母子俩可谓煞费苦心想了很久。
最后除了给礼品盒套上那个毛线套之外，就没有再想出什么有效的办法了。
那能怎么办？也不能勉强，只能是见机行事，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啊？”赵富想起这事，有点红了脸，挠了挠头。
其实并不是很想说。
在病房里，跟陶老师与小陶聊了不知道有多久。
其实回想起来，赵富已经记不太清楚他们究竟具体聊了些什么了。
好像是说了一些他在渔船上的事，有一些趣事，也有一些半专业的。
因为陶家大哥也是十几岁开始上渔船出去讨海，所以陶老师和陶向予都不是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的情况。
反而说很多事情，他们都多少有些共鸣，也能跟他你来我往应对着聊一些。
还说了些什么？好像说了陶家二哥的一些情况，然后顺势又问起赵富他们家妹妹弟弟的事。
这个话题，赵富是没那么想提及的。
他家妹妹还好一点，再怎么样，去年也嫁出去了，反正今后都不会回来跟他们一起生活。
赵家小弟……那才是最扎嘴的，笑死，根本没什么可以说的。
无论是他今年二十岁还没干过什么正经工作，还是他今年二十岁依然好吃懒做一直在瞎混日子……总之，没处可以下口说的。
最大的问题是，这又确实无法避免谈及，他不是个闺女，不管再如何没出息，如何作，总有嫁出去的一天。
赵贵是男的，要是将来赵富跟陶向予能成，他就是小叔子，哪怕分家过，也一辈子都是一家人。
实际上，赵富从来没有真的嫌弃过这个弟弟，更多的还是为他操心、担忧。
可他嘴笨，要他说教也说教不来，所以平日里兄弟俩交谈并不如何多。
兄弟俩的感情，不能说是不好，确却也谈不上多好。
只能说，还算兄友弟恭，意思就是——兄长说话的份量，跟一般朋友差不了多少，弟弟相对还算恭敬着，只是你说什么，能听就听，不爱听的就当没听到。
其实他这个小弟，虽说没啥出息，人品也多多少少有些问题，可到底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主要是他们娘平时看管得挺严，他小弟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们娘，迫于他们娘的淫威……咳，威严！他小弟长歪是长歪了，好歹离歪脖树还有一定距离。
赵富其实是最近才开始担忧这些问题的。
陶向予家里，兄妹几个，要什么大出息的是没有，可听赵春花说的情况，她家几兄妹都是很不错的人。
虽说没有都亲眼见过，可看陶老师和陶向予，就多少能想象得到了。
陶大姐朴实勤劳，早就嫁了好人家。陶大哥憨厚实在，在生产队里，在渔船上，也是捕鱼的一把好手，有个贤内助，如今也算儿女双全。
陶二哥人长得好，脑瓜机灵，职业更选得不错，只不过因为学徒学得比较晚，这两年才学成出师，还帮不上家里多少忙，否则陶老师这次做手术，也不用陶向予来做出这样的“牺牲”。
自然，他们也就没这个机会认识陶向予了，更别说要求娶陶向予。
而陶向予，更不用说什么了，从小就优秀，无论成绩还是人品。
更重要的是，兄妹几个人，感情真的很好，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中，互相支撑着、照顾着一同成长的。
要是给他们时间，给他们一些机会，陶家几兄妹，实际上都不会过得太差劲的。
比起陶家兄妹几个来，赵富再看看自己家，显得更自闭了。
哪怕赵家弟妹的问题，根本很难怪到赵富身上。
赵富是家里的长子，可他没了爹的时候，自己也还是个孩子。
这些年，他跟他娘为了能让全家人好好活下去，都已经很努力努力，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了。
一个人要变成什么样，要往好里长还是歪里长，是外力很难干涉的。
哪怕是亲人，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都是很难去改变阻止的。
赵富其实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可一个太善良的人，总是有担当的人，是很难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些道理的。
比起怪罪别人，他们总是责怪自己更多。
赵富如今的担忧，就是害怕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小弟赵贵，会给陶向予带来困扰。
如果将来陶向予能成为家里的大嫂的话。
但现在思索太多，也没办法避免。
赵富只好是硬着头皮，粗略地讲了一些。
还好陶老师可能是多少听出来他不太想讲这些，便很善解人意地、毫无痕迹地接过他的话，转换了话题。
赵富也是在聊了一些别的事情以后，才陡然反应过来。
一瞬间，心里对陶老师，确实有无上的崇拜，无言的感激。
那时，赵富还不能明确陶老师是不是知道他的此行的身份。
而回家后跟赵春花说起，才知道他是明确的，如此，更叫他内心动容了。
陶老师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为什么去的，却依旧没有抓住机会为难他，甚至愿意为他解围。
怎么不能说是个大好人呢？
后来？后来又发生一件挺尴尬的事。
赵富的手表是在两天前才买了戴在手上的。因为长期没戴手表的习惯，他自己都忘了，没有看表的习惯，直到护士到钟例行巡房，才中止了聊天。
他还傻傻地问护士，现在是几点钟了？
护士小姐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
赵富顿时有点尴尬，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是意思。
还心想是不是自己穿着打扮看起来太土气了？护士觉得他寒酸不愿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