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行啦行啦，总喊你娘干什么！”赵春花倒是一直都不理解自己是寡妇这事儿有什么好避讳的？
这是现实，难道避讳了，她就没死过丈夫？她就不是寡妇了？
她自己都不在意，看开十几年了，旁人反倒替她看不开，这到底有什么意思？
就知道他娘又这个反应！赵富也干脆闭上嘴，不说了。
“你娘年轻的时候，也是谈过自由恋爱的好吧。”赵春花手中都不带停一下的，又接着往下说。
“跟谁呀？我爹吗？”赵富好奇心有点上来了，“可你跟我爹，不是包办婚姻的吗？”
“嗯？谁说的？谁跟你说我跟你爹是包办婚姻？我自己咋不知道。”赵春花像是第一次听说一样，“我跟你爹不仅不是包办的，还处了快两年才成呢。”
“真的假的？”赵富惊奇得提高了嗓门，“这么时髦？我阿爷阿奶他们能同意呢？”
“想什么呢，当然不能同意。但是谁管他们呢？是你爹处对象结婚，又不是他们。”忆起年轻时候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事儿，赵春花织渔网的手才停顿了一下，心头一时颇为感慨。
“我去，这么潇洒的？”
赵富有点激动，喝了一口茶都忘了吹一吹，给狠狠烫了一下。
“你这孩子，小心点。”赵春花停下来关怀了一下他，“没烫着吧？”
赵富吐了吐舌头，晾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事儿。”
“辣，辣我爹难道还真愿意等呢？都不急的吗？”继续问，还有点大着舌头。
“急，他怎么不急？你爹跟我谈那年，都十九了，那个年代，比这时候还夸张得多，十九岁别说结婚生娃，很多人十九岁，最大的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你爹还是光棍一根，咋能不急？急得头发都要白了。”
听他娘越是口气越轻松，脸上笑容越多，赵富觉得自己好像高兴已经多过了好奇了。
“那他咋忍得住的？”
“咋忍得住？可没人让他忍咯，只是看他对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诚不诚心咯。”
赵春花不免带上几分傲娇的语气。
“你爹不愿意也得愿意，从我答应跟他谈的那天开始，我就跟他说好了，有言在先，我说我是不马上就结婚的，一来，我觉得我还小，才十七岁。”
“二来，我们认识没多久，我还不够了解他，也不够喜欢他呢。我觉得他也一样。那么就得谈到我俩彼此心意相通那天。谈到我自动愿意跟他结那天，时间反正是不一定的，短的可能一年，长的话，可能得三四年也不一定。”
“我说我别的条件都没有，不嫌弃他能赚多少钱，处对象的时候也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事，只有这个要求。给他时间考虑清楚，能做到的话咱就先这么处着，不能做到也没关系，彼此不怨，好聚好散。”
赵富听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由衷地佩服，这都行啊？
“我爹，我爹，居然能答应？”
“怎么了？很奇怪？”赵春花悠悠地瞪了儿子一眼，“你爹要是不答应的话，还能有你呀？还能有你们几个出生的呀？”
“没，没有，不奇怪，不奇怪……”赵富呵呵一笑，不敢反驳了。
心里想的是，看来牛人也是相对的，她娘牛，他爹也得牛啊，要是他爹不够牛，也确实不能跟他娘结合成为夫妻了。
“当时你阿爷阿奶听你爹这么说，可气个半死嘞，坚决不同意我俩往来了，给你爹介绍了好多漂亮姑娘呢，就想拆散我俩。”
“哇，那，然后呢？你俩散了吗？我爹居然能不妥协？有骨气啊。”赵富夸张地感叹。
“你这臭小子。”知道他在打趣，赵春花腾出一只手好笑地拍了他一下，“你爹他当然不敢，为什么呀，因为他被我给迷住呗。”
赵富愣了一下，马上大笑起来。
“臭小子，笑什么！这很好笑吗？”赵春花说着这有什么好笑的，可说着说着自己也笑起来了。
“那再然后呢？你多久才答应我爹的？”
“记不太清了，好久了哟，久得都跟上辈子的事似的。”赵春花忽然又生出感慨来，“大概两年吧，两年左右，也不算太久吧？”
“跟你说的三四年比，那确实还行了，我爹该乐坏了。”
“那可不是。我答应你爹那年我都还小着呢，才不到十九岁，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你爹也不亏。”
赵富哭笑不得，差点把一口茶给喷了。
“不过说实话，我跟你爹处了一年左右的时候，也就差不多认定他了。你爹中间其实也问过我好几次，我都狠心没答应，硬是拖到了两年。”
“哦，我懂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娘为了考验我爹的意志坚不坚定，对你是不是真的足够真心？是不是说过的话真的能作数呢？”赵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错，你可以啊小子，都会抢答了，有进步。”赵春花欣慰地拍拍儿子的肩。
“好像……也不是很难懂嘛。”赵富有些害羞地摸摸鼻子。
在今天之前，他确实是个对男女之事完全一窍不通的愣头青，并且把这种事，看做一个烫山芋一样的东西，平时摸不着，拿到手了又烫得根本拿不住。
可是经历了跟他娘的一番好像天南海北的谈话，听她说一些他这么多年都没听过的往事，不知不觉中，好像打通了什么关窍。
就觉得这种事，好像真没之前想的那么难以琢磨了。
“这才哪到哪儿，你还有得学的。”听儿子这样说，赵春花其实心里偷着乐呢，嘴上却还是克制着没顺着他摸毛，“所以啊，这也说明两个道理，其实姑娘家在处对象的时候，都是有些口是心非的。将来跟你媳妇儿相处，你媳妇儿说不要的时候，不一定就是真不要，也许可能只是不好意思，或者就是为了考验你看看。”
“啊，那难道她说不要的时候，都得反向理解啊？万一是就是真不要呢，完全字面意思上的不要呢？这个该怎么看出来的？”赵富虚心请教。
“这个就说不好了，看你够不够了解你媳妇儿的性子和需求啊，每个人都不一样的。”
“啊这……”赵富又傻眼，开始苦恼挠头，“那那那，第二个道理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