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最大程度避免婆媳问题,其实有一个看似不像话,看似很笨的,但他确定一定会十分的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像他一直想的那样,找他娘满意的。
一来,他娘本就是一个十分护犊子的人,喜欢和讨厌的区别都蛮明显,也蛮极端的。
只要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和东西,都会很护着,很用力地对你好,不讲条件的,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讲理的。
而反过来,只要是她看不过眼的,让她讨厌的人和东西,她会先是离得远远的,丢得远远的,选择一个眼不见为净,能很长久很长久的的不带搭理,直到完全忘却。如若你还主动来招惹她,她也敢骂你咒你、拿扫把抽你,甚至拿刀追你都做得出来。
所以啊,只要他将来的媳妇儿,是他娘自己能喜欢的、满意的,那进门以后一块儿过日子,他娘也会像疼爱他一样,对自己喜欢的儿媳妇很好的。
而且他娘是一个只要对人好起来,就很难让令人招架的人,相处时间久了,也会发现她就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凡是有良心的、有眼睛看的,真的愿意认真过日子的姑娘,都很难跟他娘产生什么矛盾,最终也会真心地对待这个婆婆。
这样,不就完全避免什么婆媳矛盾婆媳问题了吗?
其二,比起他自己,他反而更相信他娘看人的眼光。
别看他娘一双眼睛小小的,那看人的眼光是可毒辣得很……不是,意思是,眼睛虽小,沉淀的都是岁月与生活智慧的光芒!无论看人看物,一看一个准,是虚伪的人满肚子花花肠子的人还是真诚的人善良的人,可以说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说一千道一万,只要是他娘能选中的姑娘,怎么样都差不到哪里去。
皆大欢喜。
……
赵春花觉得她家儿子可能很少想这些事情,甚至都没有想过,而事实上,赵富不仅想过,还常常想,想得很多很杂很周全。
当然,赵富这种的想法,在近一两年,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多多少少是发生了改变的。
比如随着出海时间越来越多,他们的渔船跑得越来越远,他一个人看着茫茫大海越来越久的时候……
比如渔船闲下来,大家伙坐在一起,聊的话题越来越多的,都是关于自家媳妇儿、孩子们,甚至是岳父岳母家的事,有各种各样的抱怨,也有各种各样的透过伪装的抱怨投射出来的真实的温暖和家长里短的烟火气。
这些时候,他都是插不上嘴的,只能坐在一旁听着,也不知不觉跟着笑一笑。
虽然有些时候,也会觉得这些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有点惹人烦,会觉得好像成家之后每天睁开眼就要面临一家老小多少张嘴等着吃饭的局面,肩上的担子确实要重好多好多……可是更多的,还是羡慕,还是向往,还是有些渴望那样的温暖与担子。
好像从二十二岁之后,娶媳妇生孩子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在赵富心中又渐渐不再是一种刻板生硬的人生任务了。
直到看到了陶向予的那张相片,赵富打心底里,对结婚这件事,对成家的渴望,几乎达到了这么多年的峰值之最。
他其实都不用问太多,就能感觉到相片中这位姑娘的与众不同之处。
先不说他自己喜不喜欢,反正从他娘不同以往的态度里,也能知道,他娘是真的非常喜欢与看好这位姑娘的。
跟之前那些都不太一样,之前偶然也有一两个姑娘,他娘也挺看好的,会挑出来着重跟他介绍一下,但也差不多都是说还挺不错的、看着可以、是几个姑娘里感觉应该最好的、我看着挺顺眼的你看看咋样……之类的,虽也有夸赞却十分适度。
赵富表面上都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有种窃喜感。
后面出海的那七八天里,时常想到相片中那位姑娘,甚至偷偷会想,这份幸运不会真的就落到他头上吧?咋就能遇到一个他自己喜欢,他娘也十分喜欢和满意的姑娘?
之前的时候,他喜欢姑娘和他娘喜欢的姑娘,前者或后者,其实能够有一个实现就已经够难了。他的想法始终都是,只要他娘喜欢的姑娘应该就差不到哪里去,他自己喜欢不喜欢不怎么重要,只要相处久了,大概自己也能喜欢上吧。
他也想过,这样好像是有些愧对女方,可咱们普通老百姓的婚姻,哪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的?
女方也未见得,就是真心对他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毕竟这种媒人介绍,只见过几面就可以决定结婚的亲事,谁能说得准呢?
喜欢都不如合适,大家一定是因为觉得彼此合适过日子,才走到一起的。
既然都结婚了,甭管喜不喜欢,他都一定会对女方好,他能做到也就这些了。
所以俺七八天,在大海上,他都觉得有点像做梦。
还时常提心吊胆,总觉得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就算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难不成还真能砸在他头上吗?从小到大,他可是连一分钱都没有在路上捡过的……
不会要发生什么灾难吧,他不会这次要回不去了吧?每次胡思乱想完,他又马上呸呸呸三下,再狂敲三下木头,默念龙王爷妈祖娘娘千万不要听见,就算听见也把他当个屁放了吧。
他也是头一次觉得在海上飘荡的七八天,有如此的漫长又难熬。
而等渔船回岛靠了港,他还是第一次没有等到给全船的人做完收尾工作再最后一个回家,而是很快做完自己该做的那一份,就提了自己的包裹,匆匆飞奔回家了。
然而回到家里,面对他娘惊讶又惊喜地问询,他又陡然生出一种类似近乡情更怯的紧张感。
他自己都不明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只知道在大海上憋了那一肚子的问题,一肚子的焦虑喜悦,回了港如此急匆匆地跑回家来这一切迫切的行为……在真的见着他娘之后,又好像突然就消失了。
也不是消失,而是……问不出口,都不敢问了。
竟然是很害怕他娘跟他说,你回来晚咯,人家姑娘已经跟别人订下了,没你什么事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是完全是胡思乱想,以为是买卖大白菜呢,是一个人的终身大事好吧,哪能有这么快的!
可是那会儿,理智好像都没什么用了。
那是赵富长这么大,第一回体会到这种有些莫名其妙,有些难以控制的感情原来是可以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产生得这么浓烈的。
这当然跟他对他娘,他的妹妹弟弟,他的亲人朋友们,都是不一样的。
是不是这就叫喜欢呀?是男女之间那种真正的喜欢。
可是好像又好离谱……他明明连那个姑娘的真人都没见过一面呢,既不知道她的声音,还不知道她说话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她究竟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他就能这样喜欢上一个人了呢?
那男女之情的喜欢,是不是有点太不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