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啊平安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嘛，考我们干嘛，我们都是文盲哪里知道这些。”刘玲嫂有点不耐烦，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我……”这个关头，陶向予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啊，她是要说什么？
有什么问题，刚刚也说得很明白了，重点就在于明明知道有那么多不对劲的地方，但脑海中没有任何相关的经验和知识去支撑她发出疑问。
她自己都稀里糊涂，两眼一抹黑什么线索都抓不住，要她说又能说出个什么东西来？
甲板上的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种有点尴尬又莫名其妙的沉默中。
耳畔只有海风和波浪一阵一阵翻滚的声音。
“哎，纠结这个干什么？想不到就暂时别想了嘛。”还是刘莉莉见状率先打破沉默。
她太了解陶向予了，陶向予做事有时候就是有点过分认真，说白了就是较真。
刘莉莉本身是有点太缺心眼，以难得糊涂为人生座右铭的人，所以她喜欢、也羡慕陶向予的这种为人做事风格。
其实一直认真生活的人，有智慧的人才能常常较真，迷茫与笨蛋是做不到这样的。
当然，这种做事风格有时候也容易吃亏，容易被误解。
毕竟真实的生活中笨蛋遍地走，有智慧的人才难找。
这种时候，只能是她这个好朋友出来打个圆场了。
也是……陶向予无奈地妥协了，有时候遇到难题先绕道而行，未尝不是更聪明的一种办法。
见她摆摆手，大姐大嫂们虽觉得奇怪，但也不再追问什么了。
她们是捕鱼女，又不是海洋专家，满足于眼下的丰收就好啦，其它的也不归她们管。
“这个什么什么……星鳗，名字取得倒挺美，但怎么，长得这么……吓人呀。”刘莉莉大着胆子从旁边的网里揪住一条捏在手上，瞬间被又黏又滑的手感恶心得眉头都团在了一起。
星鳗身体是长圆筒形的，脑袋比身体大，呈锥形，两眼间隔宽而凹。嘴宽，舌端游离，牙齿细小且排列紧密，看起来很是尖锐可怕。
背上、臀上及尾部各有薄而幼小的鳍，三者相连。胸臀狭小到腹鳍消失的状态。尾部侧扁，长于头与躯干长度之和。
整个背后侧呈灰竭色，腹下呈灰乳色，身体上没有鳞片，多黏液，所以表面十分光滑黏腻。侧线孔和侧线上方有星状的斑点分布，故而有星鳗这个称谓。
总之就是长得像蛇又像泥鳅，张开嘴来看起来比蛇还凶猛。
要说长得其貌不扬那确实是，活蹦乱跳在甲板上灵活扭着的时候，大家才觉得刘莉莉的嫌弃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名”不符实的哈。
虽然人家长得丑，但丑就丑呗，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也不是要跟你搞对象。
陶向予觉得有点好笑。
“刘家小妹，海里的东西有多少长得好看的呀？看起来不都挺丑？”
“就是，我压根分不清海里的鱼都长什么样，除了一些颜色不同，不都一个样？”
“那倒是也没有，有的海鱼明明长得挺漂亮的，哪能混为一谈？”
“行了吧，刘家小妹人还是小姑娘，有那个什么……审、审美？你们懂个啥！”
“啥审美啊，意思不就是看脸吗？净整一些花里胡哨的词。”
“看脸代表人家年轻单纯，像你们这种老女人，心思就跟这鳗鱼一样了，滑不丢手的，浑身八百个心眼子。”
“高姐这话说得，好像你不是老女人一样！”
“我当然不是，因为我也看脸呢。”
“哈哈哈呸，我看你是不要脸。”
……
渔船上的妇女们，总是有这样一种本事，为一句话就开始调侃刘莉莉，然后乐此不疲各自发表观点争个半天，争到最后已经跟原本的话基本没什么关系了。
当事人刘莉莉半天都插不上嘴，最后只能跟同样插不上嘴的陶向予一起搁一旁围观。
等到她们的争论接近尾声，陶向予才慢悠悠地说：“海里的东西，往往长得越丑的肉质越美味，长得越美丽越五彩斑斓的，往往越有毒。当然，不是说长得丑就一定没毒。”
“就跟蘑菇啊野菜啊一个道理呗。”阿英嫂赞同道。
刘莉莉听到这话倒是来劲儿了，眼睛瞬间都明亮了不少，“向小菩萨，真的吗？你的意思是这丑玩意儿很好吃啊？该怎么做来着？”
好像是极度不满刘莉莉三番五次诋毁攻击它们的长相，刘莉莉手中本来按得紧紧的早已经不太挣扎的“丑玩意儿”突然间又狂动起来。
趁刘莉莉一个不专心，滋溜一下脱了半个手。
眼看它的脑袋转了过来，就要张嘴往刘莉莉手腕上狠狠咬一口，陶向予反应极快，连忙用力地拍了刘莉莉的手一巴掌。
“啪”的清脆一声响，疼痛让刘莉莉本能的松开手，凶狠的星鳗脱了手砸到了甲板上，一下子弹到了一堆渔网中不见了踪影。
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刘莉莉更是懵了。
低下头一看，手背被陶向予拍红了一个小小的印，有些火辣辣的疼。
“没事儿吧？我看看。”陶向予知道这一下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是没办法，刚刚也来不及想这么多，如果刘莉莉不甩掉，那就得被狠狠咬一口。
被星鳗狠狠咬一口，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没事儿。”刘莉莉是有点娇气在身上的，可没到无理取闹娇气的地步。
刚刚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也明白了，估计是陶向予见那丑玩意儿要咬自己，才把自己的手打疼好把丑玩意儿甩掉的。
这再疼也不能说疼呀。
况且也真的还好，就陶向予那跟棍儿似的小细胳膊，拍一巴掌能有多大力气。
陶向予还是不放心地看了看，还好就浅浅一个红印子，过不了多久也就能消了。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了，七嘴八舌说着真是好险，没想到这星鳗会这么凶猛。
“真的，还好我们这次抓上来的这些看起来都不算太大，那要是再大一点，怕是滑甲板上都会蹦起来咬人吧。”赵姐看着甲板上还在滑来滑去的星鳗，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我以前也见过星鳗，确实比这些看起来都要大一些，听老渔民说成年星鳗普遍有40到60 公分长，重500克上下。但也有长大到两斤重的大型星鳗，一般都在小日本海那边。”阿英嫂想起一些从前听到的，也没藏着掖着。
“天呐，两斤重，那得多大！”刘莉莉惊诧，“这种这么小的，看起来都这么凶，咬人一口都不得了，两斤重的，哇靠，那不得把我吃了呀？！”
本来有点骇人的气氛，突然都被刘莉莉这句话给冲没了。
大家忍俊不禁，这个刘莉莉，三句话离不开吃的，虽然这回是她被吃。
“人家吃你干嘛？星鳗虽凶猛，但不是食人鱼好吧！”陶向予笑得摇头。
“对哦，况且就算是食人鱼，刘家小妹你瞅你那瘦得，身上有几两肉给它们吃？”
刘莉莉郁闷、不理解，怎么什么话题最终都能转回到调侃自己身上呀？
难道宇宙的尽头是刘莉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