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锦倒是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只是他也不过是新科钦点的探花。
入宫他又能如何？
“我虽为探花，可如今得陛下垂青，已可在勤政殿自由出入。”
本来倒是不以为意的燕如锦，当即站定瞧着他。
上一下一打量，燕如锦似乎明白了皇帝的谋算。
赶忙后退一步，离他远一些。
“你不同我一道入宫，我可能还更安全一些。”她脸上笑着，却眸中闪现都是对他的怜悯。
邱泽衍满脸都是不解。
“我现在是新科里，最炙手可热。”
说到底，他还是很有用的，燕如锦微微向他走了一小步。
“新科状元是我大哥王泽楷，他都在翰林院好好抄书。而你一个探花却炙手可热，连你也这么觉得？你身为商贾之子，就没有察觉出来危险的信号？”
最近吹捧他的人实在太多。
虽然邱家为首富，打交道的官员也不在少数，可如今他所接触的，与他从商时完全不同。
燕如锦见他似乎想到了其中的关窍：“如今边境吃紧，听说国库并不充盈。”
说着，她微微笑说道：“邱公子，一个首富的家财能不能充盈国库呢？”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极低，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见。
邱泽衍的脸色一白，他由勤王推举，他以为他能用商场的招式玩弄官员，却不知一个个比他的手黑多了。
待他再反应过来，燕如锦已经走远。
他，没有选择去追。
而是眸子微微一眯，咬牙冷声：“勤王，好毒的手段。”
燕如锦一路走走停停，有不少认识她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可又能如何？她无所谓，来到王家的时候，门房的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跌跌撞撞赶忙回府去通禀。
“锦锦……锦锦……”
看着自己的娘亲由隋氏扶着，两人梨花带雨快步而来。
燕如锦鼻子发酸眸子里氤氲泪水。
“娘……”燕如锦当即跪在地上，泪水滚落。
“好孩子，受委屈了！”王育贤抱着燕如锦再也忍不住痛哭车声。
紧接着王家三子，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翰林院的官服。
显然刚回府不多时，还未来得及换常服，听着消息也都急急赶来。
“饿不饿？我让厨房给锦锦准备些吃食。”隋氏捏着手绢哭得不比王育贤轻。
一抹脸上的泪水，燕如锦瞧着隋氏当即重重叩首。
这可吓坏了隋氏。
“锦锦，你这是做什么？”
“妗子，是锦锦的错，给王家丢人了！”
“哪里丢人了？丢也不是咱们王家丢人……”说着她准备说什么，王育贤赶忙拽了她一下。
隋氏看了王育贤一眼，硬生生地将话又给咽了回去。
“锦锦，你要记住，往后你的娘家就是王家。我已经交代你的几位哥哥，就算是嫁入皇家，有些委屈，咱们也不能受着。”
这话燕如锦听着似有旁的意思，只是如今却不是问清楚缘由的好时机。
“你们娘俩说说话，我去给锦锦准备些爱吃的。”隋氏拿着手绢不住抹泪，她实在是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王泽楷瞧着自己的娘亲，这就紧接着跟上：“娘，是不是想……”
“我就那一个闺女，至今去信不回，我……”隋氏说着哭得整个人极尽崩溃。
“编纂工作会有外放收集坊间古籍的差事，过了陛下的万寿节，我就递折子。”
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大儿子，隋氏微微摇头：“你是今年新科的状元，听你祖父说，年关的时候准备让你先进中书省。”
微微摇头的王泽楷：“儿子资历尚浅，中书省里哪个不是熬了二三十年才进去，儿子去了怕不是祖父又要被群臣弹劾。”
“沈家之前，孩子刚刚进士就已经时常带着出入中书省，你如何又不行？”
“所以沈家如今锒铛入狱！”王泽楷有自己的想法。
即便如此，隋氏也不能让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去坊间寻古籍。
“即便你不愿意去中书省，那也不能去遍寻古籍。”
知道自己娘亲的执拗，王泽楷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他是家中的长子，王家本该千娇百宠的嫡长女，就这么没了音信，他有这个责任与义务将她找到。
王家给燕如锦准备了许多佳肴，全是她最爱的菜。
这顿饭吃得她被满满的幸福撑得饱饱的。
就在她打着饱嗝准备回后院休息一下，却见他大舅一手拎着他的官服衣摆，一边跑得满头大汗而来。
“锦锦……”他想说话，可这大喘的粗气，令他不得赶紧缓缓。
隋氏赶忙端了一杯清茶上前，王维之一饮而尽努力顺着心口。
刚刚不过稍稍缓过来一口气，他赶忙开口。
“一会儿入宫，陛下让你去哪儿你都不要去。”
众人听着心头不由得一紧。
“大舅，发什么了什么事儿？再说了抗旨，多大的罪过，我只怕也做不得主。”
听此一言，王维之急得跳脚。
“如今沈、贺两家的余孽死灰复燃。陛下也不知怎么了，对待他们两家的态度，忽然就模糊了起来，今天朝堂之上，更是公然开口说要放了沈汝贞。”
这要是一说就远了。
王维之赶忙交代：“你要记住。沈、贺两家死灰复燃，如今永王与那些人走得极近，听说……”
看着周围都是自家人。
“今天朝堂之上，一个五品堂下官儿，拼死上奏本，状告贺家残余党羽徐年，设计坑杀流民，说是先将流民骗去寺庙，而后先杀后烧，那可是五千七百多条人命。”
一直让人查的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
关键这些人竟然与谢必走得极近。
见燕如锦的眼神，王维之忍不住一拍额头：“锦锦，你不要说，正中下怀，你一定要去？”
“大舅，你好厉害！”
“姑奶奶，厉害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朝堂变成了什么样子？知不知道陛下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样，是会将小命填上去的。”
说着急地他一把抓住燕如锦的手臂：“知道你大姥爷说什么么？不行你还往外跑，不要在镐京露面了！”
“有这么严重么？”
“那是你不知道如今陛下……”王维之欲言又止。
可瞧着燕如锦明显不说清楚，她肯定飞蛾扑火的模样。
王维之第一次不顾形象，这就干脆坐在地上黯然垂首，不住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