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王家前厅，燕如锦就发现气氛很沉重。
“娘！”
燕如锦刚叫了一声，王维之压下王育贤，满眼说不出的心疼。
“锦锦，那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说？”
想着他爹的反应，再看王家的反应。
她稍稍思衬，还是问出来自己最想问的：“为何庆国公府要将柳氏送入燕家？”
其实她更想问，为何王家没有管这件事儿。
她们入京后，王家也不曾提及。
王维之听着先是一愣，旋即看了王育贤一眼。
“哎！并非我们不管这件事儿。”王维之说着握拳砸在桌上。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燕如锦，欲言又止，微微颔首不住地摇头叹息。
一侧的王育贤，抱着自家两个嫂嫂轻轻地啜泣。
王维之瞧了一眼，一叹道：“我爹那时候还未是钟书阁大学士，皇帝冷落了我爹，官职什么的都卸了，接着你姥爷你舅舅全部因为贪腐案下了狱，我们那时候也是爱莫能助。”
听他此言，燕如锦知道，那时候，正是燕家雪夜赶她们离家的时候。
也是燕家下定决心要搞死她们的时候。
燕如锦听着微微点头：“那时候燕家雪夜赶我们一家进入深山，后面更是赶尽杀绝火烧落凤坡。”
王维之听着心头一揪。
猛地一拍大腿：“哎，你爹入京的时候，我爹刚刚被封了钟书阁大学士不久，我们努力地想将你姥爷与舅舅从牢里拉出来。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又送来了血灵芝，我们就想着，不管怎么说你那边算是稳了，说不定还得给你们不少恩赏。”
“我的恩赏至今未见，燕家而今盆满钵满。”燕如锦冷然道。
王维之听着当即道：“庆国公一族十分诡诈，送柳氏的时候，我不在镐京，我爹又被留在了宫里，等我王家知道的时候，你爹已经将柳氏带入宫中参加千秋晏。”
越说他更是越气，微微咬牙：“我与他争辩，那时候他亲口对赴宴的文武百官，说你们母女已经被北燕贼寇所杀，他另娶也在情理之中。”
燕如锦听着心头冷冽，她从未想过，她爹能如此绝情。
明知她送来的血灵芝，无凭无据就说她已经死了。
“后来，我爹质问他，你们娘俩的尸骨可有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又用着钟书阁大学士的身份于御前压他，这才将柳氏定为平妻。”
王育贤听着也不哭了，咬牙道：“那时大哥为何不帮我做主，要他一纸和离书。”
“娘，陛下不知赏赐了多少东西，就这么和离，咱们太便宜他们了。”想着皇帝赏给自己的东西，而今燕家霸占着，还成他们的了。
越想越气。
王维之微微点头：“当时我们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当然后来知道你们还活着，我爹就私下里问皇帝要过赏赐……”
听到此处，燕如锦气得咬牙：“我立功，皇帝能想到的赏赐，就是将我嫁给七皇子？可真是泼天的恩赏。”
知道燕如锦有气。
“你带着那么多兵马，又在边陲，守着崇峻岭，不夸张地说，你完全可以自立为国。皇帝如何不惧怕？”
燕如锦听着王维之分析，不服地一哼。
王维之继续道：“嫁给普通大臣家子嗣，也怕他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唯独给自己的孩子赐婚，你有再多的东西，那最后都是皇家的。尤其兵马、人心！”
说着，王维之指着外面，认真道。
“你可以去听听外面百姓对这件事儿的看法，那都是认为皇恩浩荡。你一个女孩子，祖上马夫出身，这不叫高嫁，这叫飞上枝头变凤凰！”
“所以，大舅也是如此以为？”燕如锦冷然问道。
这下触及了王维之的逆鳞。
“我若真是如此，王家唯一的嫡女，何故远嫁乡绅？女子的成就，非而今世俗眼光可衡量，可他们捏准了世俗与皇帝想要的结果。”
不得不说，王维之说得很对。
这个世界，女子想有作为，根本不可能。
就如她，做了天大的功劳，赏赐是家族的。
见燕如锦不再言语，王维之当即喝退本在厅中伺候的几名仆人。
见门窗也被紧闭，王维之这才轻声道：“为何后来没有动柳氏，也是因为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柳家怕不是庆国公府，对外吞并土地田产的打手吧！”燕如锦拿着茶盏微微一呡道。
王维之一听，双眸圆睁：“你如何得知？”
“朗平柳家，京中未见有什么大官，可庆国公府的男丁房中，都有个姓柳的贵妾，只是巧合么？”
面对王维之的震惊，燕如锦轻声道：“舅舅以为锦锦还是孩子么？”
“我从未将你比作寻常的孩子，可却也没有想过你如此聪慧。”王维之说着微微一叹：“莫泰重死得蹊跷，眼看着挖出他的幕后，他却就这么死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燕如锦与王育贤：“本不想让你们过早与庆国公府交恶，这才没有主动提及。一直想着，燕家还能……”
“燕家？舅舅，你们也太高看燕家了。”燕如锦说着眸子隐隐闪烁冷光。
王育贤的脸上已经没有泪水，怒然道：“我回去！”
“娘，燕家的水咱们得先探一探。”
知道自己闺女的顾虑，王育贤看着燕如锦：“这就好比你在崇峻岭打仗，偷袭敌军的时候，你何时与他人商量过，犹豫过？”
这边正说着，一串急切地叩门声响起。
王维之不满地拧眉前去开门。
却见一白麻封面的帖子。
只一眼，他赶忙将帖子递给了燕如锦。
“陈萍萍死了？”
燕如锦看着帖子很是震惊。
“我现在去陆府。”
王维之赶忙道：“陈萍萍是陆铭朝的夫人，这怎么帖子是陈家发的？”
“听闻陈家向陆铭朝提和离，而后便将陈萍萍吊在祠堂殴打，打断了五根藤条。”
说着，她微微握紧拳头。
身后的王家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王维之听后，赶忙道：“来人，安排马车，我们现在就去陈家。”
想着那日陆曼音莫名其妙地难受，想来她娘就是那个时候……
燕如锦越想心头越是窒息，凭什么，这一切究竟是凭什么？
坐在马车上，她明明都知道答案，却还是问道：“舅舅，陆铭朝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么？”
“朝廷正在用人之际，惩罚会有……”王维之越说声线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