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眸中染上了些许不耐烦。
他已经很久没有杀生了。
自从女孩离开后，他就很少去其他的门派找茬了。
原因无他，就是单纯觉得无聊。
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求饶时的模样实在令人作呕。
与其跟他们周旋，还不如在山上种些草药，他记得，窈窈最喜欢了。
想到这里，他将腰间系的荷包拿出来，荷包是曾经许窈绣的，简单大方，只有手掌大小，里面装满了丹药。
瓶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少年献宝似的的将丹药拿出来，“窈窈，这是我炼的丹药，送给你。”
没人知道，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在炼丹方面极有天赋。
连许窈也不知道。
她的眸中染上几抹诧异，接过其中一瓶丹药，惊奇的扬了扬眉梢：“你炼的丹药？”
门派里有炼丹室。
许窈有幸去过，也听过讲解，因此能分得清丹药的优劣。
她手中的这瓶，分明是上等丹药。
“嗯。”少年应了声，他眨了眨眼睛，“可惜山上的草药有限，只能做出这几种丹药。”
言辞之间，竟颇为嫌弃。
可许窈清楚，上等丹药价值千金，随便拿出一颗，就能让人争破头。
小变态反而嫌弃起来了。
许窈觉得好笑，她将丹药的价值告诉少年，末了总结道，“你还要送给我吗？”
“送啊。”红衣少年的态度理所当然，“能有我有钱？”
这倒是真话。
在山上住的这些年，许窈就发现了少年很有钱。而且他对她极好，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少年确实不太在乎金钱。
在他眼中，那些金银珠宝还不如许窈送给他的荷包。至少荷包能让他开心，那些冷冰冰的银子却无甚用处。
“那便谢谢了。”
她收下，对着他甜甜的笑了笑。
“你从前……”他不满的皱了皱眉，抱怨道，“都是叫我哥哥的。”
他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许窈无奈的笑了笑，“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唤你哥哥了。”
小时候自然是可以的，毕竟少不知事，可如今她已跟师兄有婚约，要跟其他男子保持合适距离。
“哥哥只是个称呼，我虽然没说出口，但却是一直把你当哥哥的。”
“……这样吗？”
在感情方面，少年单纯的不可思议，他并没有质疑这句话的真实性，而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反倒是一旁被忽视的灵狐不满了，它“嗷呜”“嗷呜”的叫着，似乎是在跟许窈撒娇。许窈半蹲下身体，温和的摸了摸灵狐的皮毛，笑道：“好久不见啊，小狐狸。”
确实是很久没见了。
灵狐通人性，听到这句话，像从前那样，高兴的舔了舔她的手掌。
只是还没舔多久，便被人拽住了脖颈处的皮毛。被少年扼住了命运的喉咙，灵狐的瞳孔收缩了下，它被迫双腿悬空，奋力挣扎着，模样可爱又滑稽。
少年轻啧了声，警告道，“再乱动，把你丢给狼群做食物。”
这句话有些耳熟。
许窈很快就想起来了。
她第一次装死的时候，少年也是这般威胁她的。她的本意只是想让他心软，可谁知这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恶劣的吓唬她，说什么山间的狼就喜欢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
当时她道行浅，经不得诈，生怕少年真的把她丢到狼群里，于是愤愤的睁开眼，抱怨道，“哥哥，你好坏啊。”
其实哪里是他坏，分明是她太傻。
竟然真的相信他会把她喂狼。
那些场景历历在目，许窈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了，少年威胁人的水平竟然还停留在“喂狼”这个阶段。
灵狐求饶似的，小声“嗷呜”的叫了声，它的性子也没怎么变，依旧很怂，很害怕少年。
在听到那句不痛不痒的威胁后，它竟然真的不敢动了，僵硬着四肢，温顺的不像话。
“你总是欺负它。”
许窈笑了声，她的手里还拿着少年递给她的荷包，丹药碰撞声清脆悦耳，少年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认真的叮嘱道，“你记得把荷包还给我。”
“……啊？”
话题转的太快，她没反应过来。
“荷包。”他重复了一遍，“把丹药收好后，你要把荷包还给我。”
那是窈窈给他绣的第一个荷包，他不能送出去。
“我再给你绣一个。”
许窈自然能认出少年的荷包出自她手，可能是佩戴的次数太多，荷包已经变得有些破旧了，上面的针线也散了。
绣这个荷包的时候，她的绣工还不太好，绣了几日，才勉强绣出成品。
说是成品，其实上面的荷花绣的很丑，若非她的解释，少年可能到现在都认不出来那是荷花。后来她绣工精进了些，便把荷包拆开重新绣了绣，这才有荷花的模样了。
“不要。”他的语气很固执，像是小孩，“我就要这个。”
他很恋旧。
许窈曾经也说过要给他绣个新的荷包，可他不愿意。
他宁愿拿着破旧荷包让她重新缝补，也不愿要一个新的荷包。
“那我修补好，再给你？”
他这次没意见了，乖乖的嗯了声。
从前都是她帮忙修补的，在她下山的这两年，他小心翼翼的供着荷包，它却还是变得破旧了。
“放开我们小师妹！”
“离我们小师妹远点，有什么事情冲着我们来！”
“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嘈杂声由远及近，来的人大约有几十个，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服饰，气势汹汹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原本发现他的弟子不知何时离开了这里，现在正站在队伍末尾。
是他报的信。
比起其他弟子的气势汹汹，为首的青年显然要淡然的多。他手执折扇，温和的笑了笑，端的是清雅淡泊。
两方剑拔弩张，他却对着少年笑了笑，眸中没有丝毫恶意，“温公子，好久不见。”
温竹君，是少年的名字。
青松翠竹，君子如玉。
令人避之不及的魔头，其实有个很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