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
这四个字对于夜浅来说太沉重，她根本就不会考虑。
见她不言语，老爷子又道：“浅浅，我知道你这些年留在慕寒身边，一直都很委屈，以前，他性格犟我劝不了他，但现在，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了解他，他既然在我面前承诺要跟你共度一生，就一定不会骗我，咱不跟他离婚了，你看行吗？”
池慕寒跟徐管家正从不远处走来，老爷子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他也将目光落在了夜浅的脸上，夜浅一向很听老爷子的话，说不定老爷子跟她聊过以后，她就不会再天天闹着跟自己离婚了。
可过了良久，夜浅都没有应声，她的视线越过老爷子，看向不远处的池慕寒。
此刻，池慕寒也正在看着她，眼神甚至有些……日爱昧，可夜浅没有多想。
她现在很清明的知道，池慕寒欠了冯悠悠的，他这一生，身边永远都会有冯悠悠这样一个负累如影随形。
她真的被伤怕了，不想再做谁的替身了。
可见老爷子如此期许的看着自己，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老人家难过呢？
从五年前到现在，爷爷对自己永远都那么的和蔼可亲，任何时候，只要自己跟池慕寒之间有了分歧和矛盾，爷爷永远都是站在自己这边。
这样好的爷爷，自己这一生怕是都不会再遇到了……
她没有直接拒绝老爷子的话，而是反手握住了老爷子的手，温声道：“爷爷，我知道你喜欢我，可这件事，还是让我自己跟池慕寒谈吧，有些问题，终究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解决，好吗？”
听到这话，老爷子心里其实已经明了了大半。
若不是失望至极，浅浅不会为了不让自己难过而跟自己迂回。
他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池慕寒，这孩子之前太作，终究还是把人伤透彻了。
想要挽回，就只能靠他自己的真心和诚意了。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好，那浅浅丫头自己跟慕寒谈，爷爷先回去休息。”
老爷子说完，回身对徐管家使了个眼色，主仆二人一起离开。
经过池慕寒身边的时候，他压低声音道：“不想失去浅浅，就虔诚一些，在自己妻子面前服软，不丢人。”
老爷子他们离开后，簌簌的竹林下，就只剩下了池慕寒与夜浅对影成双。
池慕寒将外套递给夜浅，夜浅随手接过却并没有穿，只淡淡的道：“谢谢，刚刚爷爷说，是你找他，让他带我出来散心的。”
池慕寒倒也没有什么隐瞒，淡定的道：“是。”
夜浅凝着他的双眸，直截了当的道：“爷爷还说，你有跟我共度一生的打算。”
听到这话，池慕寒原本淡然的眸子多了几分情绪落在她的脸上，反问道：“不然呢？我既然说了不会跟你离婚，就一定不会离，我会跟你过到老。”
听到这话，夜浅侧眸，唇角带着几分讥讽的勾起弧度。
寒冬深夜，寺庙的后院儿空旷而安静，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不到半米，甚至能清楚的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池慕寒借着皎洁的月光，从高处俯视着她，她染着讥诮的唇角，此刻看起来，竟那么讽刺。
他眉梢下沉了几度，冷然的问道，“怎么，我的话很可笑？”
当然，他这副好像跟自己共度一生是多么理所当然的表情，不好笑吗？
池慕寒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不管是生活、事业还是感情上，都从未遇到过挫折的人，早就高高在上惯了。
他大概在心里认为，他愿意跟自己共度一生，是对自己莫大的恩赐吧？
可这恩赐，谁稀罕！
夜浅移开视线沉默了片刻后，再次扬头迎向他探究的目光，语气也凉薄的道：“池慕寒，我跟你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能不能共度一生，而是冯悠悠。”
池慕寒面色一沉，正要说什么，夜浅却继续又道：“我讨厌她，我跟她，是注定不能共存在你身边的。”
池慕寒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细长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拉近了两人视线的距离：“你这借口找的还真是牵强，我跟你的婚姻，与冯悠悠有什么关系？你才是我的妻子，我们的问题，你总把她一个外人扯进来做什么？”
外人？
夜浅真心觉得，池慕寒今天就是来搞笑的，她也不想多废话，便直接反驳道：“真的没有关系吗？任何时候，我与她之间的博弈，你永远都是站在她那边，不管我受了多少屈辱，都只能自己含泪吞下，因为她是你心爱的珍宝，而我，却比尘埃更卑微。”
月光之下，池慕寒身上仿似披了一层亘古难融的寒冰，甚至比这冬夜的风更让人觉得割裂。
可夜浅凝着那双戾气满溢的眸子，却毫不畏惧，继续道：“可是池慕寒，我再卑微，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五年啊，我也会痛、我也会累，我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我现在只想结束这一切，远离你和她，有错吗？”
听到他说痛，池慕寒心里莫名也有些不舒服。
他以前真的不喜欢夜浅在自己面前时，像个提线木偶的样子。
为了让夜浅能够像个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他的确总是想着法子的逼她改变。
可屡试屡败，她永远都是那么一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所以，自己也实在没想到，那时的行为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压力。
他默了默道：“有些事情，我以后不会再逼你，可你跟冯悠悠在我这里的确不同，你是我的妻子，而冯悠悠那边，我只是我对她有些亏欠，答应她的事情，我需要履行才能问心无愧，你……”
夜浅直接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你可以履行承诺，可请你不要勉强我跟你一起承担这一切，你欠了她的，可我不欠啊，我不愿意再让步了。”
池慕寒见自己都已经退步至此了，夜浅就是不依不饶，他心里也难免有些窝火：“所以，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放弃离婚的念头？”
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要池慕寒了，她要不起。
她镇静的点了点头：“要么，你彻底远离冯悠悠，要么，彻底远离我，没有第三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