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狸的来路，她很清楚，是当初北上途中缠着祝暮泽那只，挺有灵性。
徐青烟忽然有些感慨，或许，如果没有这些江山变故，她与苏忆桃的相处，应该也能像她跟姜渺那样……亲密无间。
什么话都说，打打闹闹，嬉嬉笑笑，并肩踏雪，携手折梅，煮酒论英雄。
可惜啊，可惜。
这世间最普通的友谊，此生，注定与她无缘。
徐青烟坐在她身边，但还是隔了一段距离，从食盒里拿出桂花糕，喂到苏忆桃唇边，“还是温的。”
“……”
感知到凑在唇边的糕点，苏忆桃没有说话，但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徐青烟十分耐心地举着糕点，这样，若苏忆桃把嘴里的吃完还想继续吃，只需要稍微往前凑一凑，再咬一口就行。
在苏忆桃看不见的地方，徐青烟正用一双“含情脉脉”的丹凤眼注视着她，欣赏着她慢条斯理吃糕点的动作。
许是徐青烟的目光太过灼热，让什么都看不见还蒙着眼睛的苏忆桃都有所察觉，“你——”
徐青烟自知失态，假装很忙手舞足蹈了一阵，悻悻地收回直勾勾的视线，“吃，你先吃。”
苏忆桃内心腹诽不已：我是什么嘴馋的人吗？
在被徐青烟这个莽夫强行喂了三块糕点，苏忆桃终于是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青烟姐，饱了，再吃下去嘴巴都干了……”
苏忆桃有气无力的声音怎听怎么委屈，就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欺负。
“哦……哦哦好的。”徐青烟笨拙地缩回手，把拿起来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并合上食盒。
“青烟姐，如果……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见我了？”苏忆桃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声音哑哑地问。
“我…”徐青烟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我……我只是，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夭夭，对不起！”
“是我，小鸡肚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我没想过会这样……”
苏忆桃摸索了几下，抓住徐青烟的手，“没事…不是你们的错，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而且，我也没得选。”
“可——”徐青烟忽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皱眉看着身侧之人。
果不其然，苏忆桃本就惨白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更白了，说话的声音也明显比先前虚弱了不少，显得有气无力，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就地昏倒的感觉。
徐青烟心口一疼，有些于心不忍，主动挪座到苏忆桃身边，将这位摇摇欲坠的娇美人揽进怀里，并把肩膀给她靠，还装模作样解释一句，“你脸色有些差……怕你摔了。”
“噗！”
苏忆桃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也不反驳，大大方方地靠在徐青烟身上，甚至还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拢紧衣衫。
“青烟姐啊，这些年……谢谢你。”
冷风紧，梅花香。
“这么见外的话，是在把我往外推吗？”
“不是，因为往后还得靠你。”
就算徐青烟初面苏忆桃的时候还有些手脚局促，但也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瞬间就变了脸色，冷声逼问道：“夭夭！你老实说，还剩多长时间？”
“挺长的，半年吧。”
这个答案一出来，徐青烟险些急得跳起来，奈何怀里还抱着一个人，没跳起来，“半年？！！”
“半年时间转瞬就过，你管这叫长？”
“嗯……”苏忆桃乖乖点头。
徐青烟攥着拳头想打人，最后在距离苏忆桃仅仅一寸的位置停下，叹了一口气，气势也低了下来，“你——你狠！你绝情！你了不起！”
“得了吧！青烟姐，你听着，我想说的是……”苏忆桃双手揣着暖乎乎的手炉，侧靠着徐青烟的肩膀絮絮叨叨说着什么，小狐狸躺在她袖子里睡大觉。
苏忆桃声音很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就算徐青烟心存疑惑，也没敢出声询问，直觉告诉她苏忆桃说的这些话很重要，而且夭夭不会再说第二遍，她必须一字不漏地听清楚听明白。
……
小半个时辰后，徐青烟失魂落魄地走了，双手冻得通红的姜渺也提着满满一篮子梅花回来，魏晨跟玄台哆哆嗦嗦跟在不远处。
“姐姐，谈完了？”
“嗯……”
“还好吗？回宫还是——再待一会儿？”姜渺坐在苏忆桃身边，与她肩并肩靠着。
姜渺红通通的指尖被冻得发颤，她用手在篮子里薅了一把梅花，感觉……没什么感觉，手冻僵了。面无表情甩甩手上的水珠儿，姜渺把花篮凑到苏忆桃面前，扯着她的袖子往篮口靠了靠。
“摸摸？”
苏忆桃凭感觉抓了一把梅花，花瓣很软，冰霜很冷……这种感觉有些古怪，分明冻得手指刺痛，却因为这真实的触感而生出几分欢愉的情绪。
心不在焉抓了几朵带雪的梅花，握在掌中轻轻碾着，没有放回去，毕竟这些梅花要带回去做糕点吃食，而她的手刚摸了狐狸。
“回去吧……”苏忆桃耷拉着脑袋，竖着耳朵左右听了听，风声寂寂，不见故人来，有些失望地抿了抿嘴，身上少几分生气。
姜渺摸向她怀里的手炉，基本上没什么温度了，便接过来跟花篮一起放在桌上。
“慢点……我扶着你起来。”
也不知道苏忆桃是没了兴致，还是累了，她没说话，隔着衣袖单手托着念雪小狐狸，撑着桌子的同时借着姜渺的搀扶站起来。
“唔……”
刚站起来，还没迈出一步，苏忆桃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模糊，身体也完全不听使唤，身上的疼痛在瞬间被放大无数倍。冷汗浸湿了鬓发，也打湿了她后背的衣物。
下一刻，苏忆桃就仿佛失去平衡般，整个人摇摇晃晃往地上栽。
姜渺有所察觉，但还是来不及了，虽然拽着苏忆桃的胳膊，但还是被带得一个趔趄，最终还是败在衣摆之下，两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好在姜渺年轻，反应也快，抓着苏忆桃往空旷的地方摔，这才没有磕碰在石桌上。
“唔……嘶，啊……”
虽然姜渺把自己垫在下面，但好在冬日里裹了一层又一层，倒也不至于摔伤，只是昏过去的苏忆桃正好砸到她的伤口，这才让她瞬间白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