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衍料事如神，真如他所说，沈流苏直到下午一点才从床上爬起来，期间她醒过两次，奈何实在没精神，便又睡了过去。
床上已经没了季司衍的温度，沈流苏垂眸盯了一眼身上留下的痕迹，起来时浑身酸软，洗漱完之后，她挑了件高领毛衣作为内搭。
正欲下楼时，她才注意到书房的门半掩着，季司衍正坐在桌前，嘴唇一张一合地开口说话。
沈流苏伸手推了推门，有些意外他竟然还在家。
季司衍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抬眸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正在开会。
昨夜放纵，她已经没了力气，又饿了一中午，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站了一会儿，她转身离开，直奔楼下餐厅。
厨师早早在楼下候着，沈流苏直接让上菜，看着满桌佳肴，正欲动筷子时问道：“四爷可曾吃了？”
“四爷只吃了早餐，中餐说是要等太太您一块儿吃。”厨师将最后一样菜上齐，恭敬回道。
“那我等等他。”沈流苏说着便放下筷子，拿起手机时才发现竟然关机了。
起身去寻充电线，当电源连接那一刻，她看见百分之九十的电量默了默，一猜就知道是季司衍干的好事儿。
于是她点进通话记录，看见了席文莱的好几个未接来电。
抛开身份，席文莱确实是个能结交的朋友，而关于席家的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她不可能一味地选择逃避。
正纠结要不要给他回一个电话的时候，季司衍从楼上悄无声息地下来，从身后将人抱住，语气缱绻：“刚才在开会，没有不理你的意思，可有生气？”
“我生什么气啊。”沈流苏注意力没在他这里，指尖轻点，按下了拨号键。
“手机电量还足够，别充着电玩手机。”季司衍关闭电源，将数据线拿开，顺手点了她屏幕上的免提。
席文莱不知道在忙什么，好一会儿也没见接，季司衍便牵着她往餐桌前走去。
终于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掉的前一秒，席文莱喘着气出声：“小仙女，起床啦？”
席文莱这一句开场白令人遐想无边。
谁这个点会问人起床没起床？
沈流苏有些尴尬，反瞪了一眼噙着笑意的季司衍，不用猜都知道是这人乱说了什么。
“找我什么事儿？”沈流苏没心思跟他开玩笑。
“我爸来了，想见见你。”席文莱从跑步机上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生怕下一秒沈流苏挂电话，急忙解释，“四哥昨晚可替你答应了啊，今天下午一起见个面，你要是不想出门没关系，我们去找你。”
沈流苏怔愣着，没反应过来。
照这么个趋势，她继续不妥协，席家怕不是要派出全家来这京都？
“小仙女？”席文莱见她半晌没应声，一边担心她不愿意见，一边又怕是自己逼得太急，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席家这一辈没有女孩子，席家兄弟好几个又都是少爷出身，行事说话都比较粗大条，尤其是昨日见过沈流苏掉眼泪，他傻愣着不懂安慰，跟席远说了这事儿后，席远二话不说就从港城过来将其教训一顿。
“发我个地址，我去找你们。”她答应下来。
“好。”席文莱松了一口气，像是怕她下一秒反悔，便急匆匆挂断，选了个地方将地址发到她手机上。
沈流苏将手机息屏，低头思索着些什么，喝完了一碗汤后才抬头，恍然注意到季司衍的眼神，惊了会儿，蹙眉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小仙女？”季司衍搁下筷子，往椅背上靠去，“我叫你宝宝你不喜欢，他三番两次叫你小仙女你倒挺乐意？”
沈流苏：“……”
是了，昨夜他真是什么爱称都喊了个遍，听得她头皮发麻。
“是啊，我就乐意被人喊小仙女，要不你也喊一声？”沈流苏眨眼，挑衅他。
季司衍冷笑一声，“看来是昨晚还不能满足你，让你有机会肖想别的男人。”
沈流苏下意识反驳：“什么肖想别的男人，席文莱算什么男人。”
季司衍哑然，笑出一声。
这还真的反驳不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沈流苏恹恹解释：“我再怎么不愿承认，他到底也是我哥。”
“表哥。”季司衍纠正她，“还是不太熟的表哥。”
沈流苏将瓷勺搁下，眯着笑意，“席文莱的醋你也吃？”
“没有男人乐意接受自己妻子与别的男人亲近。”说完，他又补充，“或许有，但那不是我，我这人小气，不愿意分享。”
沈流苏“噗嗤”一笑：“你还挺霸道。”
“我看你挺喜欢。”季司衍往她碗里夹了一块肉。
“是挺喜欢。”她下意识接话。
对话从这里开始结束，季司衍怔然，暗自消化这一句无意识的话。
倒是让人觉得好听。
吃完饭，沈流苏才想起要找他算账，凶巴巴道：“那破裙子你最好扔了，下次别想再让我穿。”
她现在想起就腿软。
季司衍捏着她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嗯了一声，拿过她手中的发带替她缠绕在头发上，最后打了个蝴蝶结。
沈流苏站在镜前，还挺惊叹他有这手艺。
“等会儿我自己一个人去见他们就好，你有事儿要忙，不用一整天都陪着我。”沈流苏知晓他的心意，但这毕竟与他无关，她不愿他牵扯进来。
“我送你过去。”他应声，没说其他多余的话。
这次见面意味着会牵扯出许多前尘往事，他确实不适合旁听。
沈流苏怎么也没想到席文莱会把地址选在流苏阁，进了雅间之后，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将门关上，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四嫂来了，快坐。”席文莱说着面带笑意起身倒茶，化解了这一凝重的见面氛围。
席远却是不满意他的这个称呼，严肃道：“你该喊她妹妹。”
席文莱从善如流：“我倒是想喊，这不是在等流苏妹妹同意认我这个哥哥嘛。”
这下，席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喊什么不重要。”沈流苏没在意。
席远表情凝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他顾虑沈流苏的感受，怕说了她不乐意听。
“席叔想知道什么便问，我尽量答。”沈流苏对他还算客气。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席远始终小心翼翼，挑了个最不重要的问题来问。
沈流苏抿唇，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与自己母亲有几分相像的人，不急不慢道：“你应该问席玉过得好不好。”
席远浑身一怔，彷徨地看向她平静如水的眼神。
沈流苏第一次正面迎接他的视线，正儿八经地告诉他：“她过得不好，特别不好，年轻时遇上渣男，没结婚就怀孕然后生下我，一个人抚养我长大，后来好不容易遇上真爱，好日子没过几年，却意外丧命。”
席玉的这些遭遇，对席远和席越来说，无疑是一把利剑狠狠刺入他们的心脏，他们听了只会更加愧疚不安，甚至一辈子不得安生。
可明知道这样，他们却还是想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