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拉过一张旋转凳，坐在一旁，掏出手机划了两下，又放回口袋里，盯向电切镜屏幕。
手术过程极其赏心悦目。
洛鲸贝的操作别提有多熟练，老刘坐在一旁端量着，为有这样的后起之秀欣慰不已。
这个前列腺可不小，足足有两百多克。
老刘本想等洛鲸贝先切一切，自己再上台做个完美修整，眼下看来，这小子是不给他这个科主任发挥的空间了，他可以安心坐到手术结束。
“洛医生手术做得漂亮，论起熟练度，和我老刘不相上下；精准度上，可以说赢过我这个老家伙了。”
老刘呵呵笑着说，一脸慈祥，夸奖起得意弟子，绝不口软。
洛鲸贝此时已结束操作，正在收镜。
听到主任的夸赞，他连忙停下手中动作，谦虚道：“主任，您这夸赞太过了，我可不敢接啊。”
老刘霎时竖起额间纹，故意唬道：“怎么不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领导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洛鲸贝决定不再自谦。
他挺直了脊背，声线铿锵顿挫。
“谢谢主任，继续跟着您好好学习。”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脸上的皮肤光洁透亮。
“好，好，好。”主任看着他就高兴，“我出去和家属交代几句。”说完，便神采飞扬地离开了手术间。
主任走远了，洛鲸贝才开始按次序脱去手套和一次性手术衣。
一偏头，瞧见岳栖带着满眼的甜笑，正向着他俏皮地比出大拇指。
男人不由得一怔，看了一眼，不屑地背过身，继而，笑意不自觉地从他的嘴角流出来，打着圈一路蔓延，最终，爬满了他的眼角眉梢。
岳栖自始至终在洛鲸贝身旁紧盯着电子屏幕。
他的操作，解剖层次清晰，几乎没有出血，他切的很有次序，刀法极其灵活、顺畅。
那根手术用的电切镜就像是他身上自带的器官一般，被运用的很是轻松自如。
她一个外行，第一次看，竟然大部分都看懂了。
岳栖觉得真是很棒，所以，她忍不住给他比了个赞。
洛鲸贝看到后，半晌，一声哼笑随着空气的流动传进她的耳道。
似傲慢，似不以为然。
岳栖心情挺好，浅浅一哂，也不和他计较。
她向后退到角落，打算安静等候观摩下一台手术。
手探到口袋处，正想着拿出手机刷两下，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她的斜上方蓦然覆盖过来。
岳栖侧颈仰头，正对上洛鲸贝垂下来的视线。
他的神色无波无澜，语气自若，问她：“要不要一起上去喝点东西？”
岳栖怔了一瞬，随即将拿出一半的手机塞回兜里，扑闪着长睫，莞尔点头，“好。”
和家属沟通的任务被主任代劳了，下一个病人正被小林送过来，需要安置、摆位、麻醉，正好给洛鲸贝留出了一小段空闲时间。
他要去小憩一下，顺便，也带上她休息片刻。
话说，她还挺能站，整个手术过程，她就一动不动地杵在他旁边，手术结束了，她像是被圈地为牢一般，又找了处地方继续站。
这姑娘，腰腿功能真好！也不知道怎么练出来的！
岳栖屏声敛息跟着洛鲸贝上了一层楼，回到手术室四楼。
楼层居中的位置，有一片敞开的空间，散落着沙发、桌子，靠墙的一边摆放着饮水机、咖啡机，和一些置物架，上面放置着消毒好的杯子，还有些茶包、茶叶罐。
洛鲸贝也一路沉默不语，到了地方，他才悠悠转身问岳栖道：“你喝什么？”
“水。”岳栖其应若响，她边答边抢在洛鲸贝之前向墙边走去，“洛医生，你坐着等，我帮你泡茶。”
洛鲸贝停下动作，看着女孩活泼的背影，恍惚了片刻。
继而，他闭了闭眼，一屁股陷在最近的真皮沙发里。
他歪着头，视线斜瞥在岳栖身上，唇隙半开。
看着她上下左右忙做一团，洛鲸贝打量了一阵，温温吞吞朝着她高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喝茶？”
她没问他，他也没主动说，她却猜到了他想喝茶的心思。
看来，真是没少揣摩他的喜好。
一声冷哼正要出口，却见岳栖蓦地几乎转了个平角，对着他嘿嘿一笑，直言不讳。
“年纪大了，都喜欢喝茶。”
说完，她撇了撇嘴角，身体扭回原位，继续精心准备跋扈带教想喝的茶水。
洛鲸贝在学校饭堂那时，的确反复无常，对她有些无礼，但过后，虽然两人相处冷淡，他倒从未敷衍为难过她，而且也愿意如常带教，最重要，小林对洛鲸贝的那些赞誉几乎字字珠玑地落进了她的心坎。
岳栖是个识好歹、知进退的人，只要他还愿意用心教她，她就可以既往不咎。
他带她来观摩手术，她就心甘情愿地为他服务一次，以示交好之意。
当然，找准机会，间或毒舌一下，也疏通疏通被他添进来的闷气。
那边，原本摆出大爷范儿的洛鲸贝被下级医生目无尊长地揶揄后，屁股霍地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眼看就要发作。
这时，岳栖转过身，端着一杯茶一杯水蹜蹜着走过来。
她似乎已然洞悉他的不爽，脸上尽是讨好的神色，弯着唇解释道：“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喜欢喝茶，茶多香啊！”
琥珀色的瞳仁扫了眼右手中的杯子，她轻软的嗓音继续解释：“只是中午过后，我就不敢喝了，怕晚上睡不着。”
洛鲸贝跟着岳栖的视线一齐看向她右手握着的杯子，下意识急忙凑上前，从她手中快速接过，语气嗔怪。
“放下再说，不怕烫啊！”
他接过杯子，感知了下杯壁温度，又本能地看向杯中物，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接错了。
岳栖手中两只白瓷杯子长得一模一样，他直觉以为这杯是茶水。
然而，他看到杯中装的的确是茶，不是水。
他又飞快地瞟了眼岳栖左手上的白瓷杯，里面盛的是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