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易髓伐骨是逆天造化，有这机缘，更需命硬……天欢最终是从昏迷中被生生痛醒的：经脉中水火两道真气在互相攻伐……
目前看来，水灵根因为融入了神芯的缘故占了绝对上风。但火灵根也非没有还手之力——因为天欢父亲天昊战神便是火灵根，而战神府邸中还有神族至宝，同为古老神器的火阳鼎。
天欢自幼得火阳鼎气泽孕养……
之所以从前没想过用火阳鼎的神芯精纯灵根，主要原因是，火阳鼎是神族至宝，作为鼎类神器，古老强大的它，是很多新生神器的锻造炉……价值贵重，并非战神一人可以处置。
“我名桑佑。”
端着水晶药碗的蚌王子不妨天欢会忽然醒来，朗星一般清澈明亮的眸子，略显局促。
——不负血脉，天欢圣女是真正的美人。
闭目沉睡时，雪肤樱唇，宛然入画，而当她醒来，蛾眉曼睩，水眸含波，则更动人。仿佛仙家画卷上的神女走进现实……曼妙难言。
桑佑看得有些痴了。
但见天欢黛眉紧蹙，素手捂胸，慌忙避开他的模样，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急声解释，“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这是墨河蚌族的领地，我是蚌族的王子……”
“前番我出去巡视领地，看见你晕倒在河底珊瑚丛中，怕你出事，便将你带回宫中救治……这里、这里很安全……”
安全？
天欢美眸望着桑佑：当然，区区一只小河蚌而已，哪怕在凡间都是端上餐桌被人吃的货色，能对她堂堂腾蛇族圣女有什么威胁？
就算是外面那个大河蚌（桑佑他爹、蚌王）目测也有数千年修为了，但也无法让天欢觉得危险……所以天欢圣女微笑颔首，对桑佑的话表示赞同道：“……多谢仙友，相救、收留……”
嗓音轻柔婉转，如黄鹂鸣翠。
桑佑：“不、不谢……”
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玉白的耳垂，不知不觉的，又羞红了一片。
若是教外面的蚌族子民们看见，想来会非常惊讶，他们少年老成的王子殿下，竟也会有这样方寸大乱、手足无措的时候……
天欢圣女却当然明白，桑佑此番情态，是因为什么……并觉得，这样才对……这样，才是正常情况。
毕竟，她是天欢啊！
——虽然自幼丧父，跟着师兄冥夜过活。但天欢圣女并不缺爱。
恰恰相反，正因为天昊死的早，天欢圣女从小长在玉倾宫里，诸位真神都怜爱她，腾蛇一族的本家，雾山中的族老们对她则更是宠溺……
这让她很习惯于享受别人对她的好，并将之视为理所当然。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冥夜那种天天对她不假辞色的存在，才是天欢眼中的异类，是她不敢置信，无法接受的事……
………………
“水里的老巫医说，你身上外伤不重……只是经脉里有两股真气乱窜，难以调和。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你、你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么？”
“是从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
天欢圣女眸光轻闪，虚弱的道，“凡人常用龙凤呈祥，表示吉兆……却不知道，真龙与凤凰同为强大神族，一个喜水，一个善火，在上古时期，天地初分时，因为属性冲突，多有征战……”
“而我，便是传说中的龙身凤髓体质……”
“龙身凤髓？”桑佑闻言面色凝重：蚌王宫存世数千年，实力虽和上清神域不能比较，但在凡世四洲，并不算弱。桑佑也是自幼修仙，勤勉好学。所以他知道：所谓龙身凤髓，其实和龙凤两族都没有关系……
而是指的一种特殊体质：水火双脉，互相纠缠，虽然修炼速度会非常很快，但每月初一、十五，却都需历一次阴阳交灸之苦。并且每用一次真气，都会损害身体本源，消减寿命……
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人突破元婴，达到炼虚境时，才会得到改善。
但炼虚境的修士，放在魔域就是大妖，放在上清也不是小仙，普通人想要修到那境界又谈何容易？
所以凡间很少有龙身凤髓之人活的长久。
这体质，也是神域发行的《万灵录》中记载的，三界十大绝脉之一。
………………
桑佑：“十绝脉固然道途艰难，但史上也并不乏有大能破开体质桎梏，得证大道的例子……当今月神，传闻就是十绝脉中的冥灵玄阴体。”
“月神是孝芒神族大长老和人类女子生的孩子，生就冥灵玄阴体，故而在成年之日前往弱水之滨幽冥川中，聆听众生元神之音，得悟大道，才化玄阴为太阴……直至登临月神尊位。”
天欢道，“我与她，又怎么可能一样……”
她可是战神天昊之女，血脉纯正的神裔……
而月神成神之前，只是半血神族。
——天欢圣女刚刚说的所谓龙身凤髓体质，当然是编出来搪塞桑佑的。她是水火双灵根，就是很单纯的双灵根。而龙身凤髓的生成要更复杂一点。
但哪怕她真是那劳什子的绝脉。
对天欢影响也并不大。
因为腾蛇乃是天生的灵兽，天欢又是战神之女，族中圣女。所以她真的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用天材地宝辅助修炼了，出生没多久就结了金丹，丹破化婴的时候，心智外表都还是个小孩子……
现在天欢已经在合体境上待了很久。
至于她炼虚期的时候，没记错的话，也就才凡间少女十一二岁的模样。反正修炼起来是一帆风顺，毫无难度。
………………
但在不知天欢身份的桑佑听来，天欢所说她与月神并不一样，就毫无疑问是在自怜身世了。
蚌王子于是就有一些踯躅……
天欢圣女冰雪聪明，她看出了桑佑欲言又止的是想问什么：无非是想打听她身世罢了。
只是天欢并不想让桑佑如愿。
——因为她也有和冥夜同样的顾虑。
担心自己身份暴露后会引来妖魔界的注意：而桑佑恰是妖族。
即便天欢一眼就可以看出，桑佑是从小修仙的，而非走的妖魔道。可这也并不能够成为天欢圣女信赖他的理由。
并且，天欢也不愿意说假话，伪造一个身份出来——哪怕以她的学识见识这很容易。
但天欢圣女素以出身为傲，才不会为瞒过个区区蚌妖辱没自己……
——当然。
她也有着傲气的资本。
毕竟今时不如几（万）年前了，上清十二真神中，除了宇神初凰是出身正统的凤凰神族帝姬外，宙神稷泽是有玄武血脉的玄鬼，木神句芒是神树成灵，日神是金乌神族旁系……战神是后天渡劫修炼来的应龙……
严格意义上讲，论出身跟脚，大部分都比不过天欢圣女。
………………
所幸，
桑佑也是一个很体贴细致的人。
交谈没过两句，他就很快看出了天欢不愿多谈来历，便也不曾再追问打听些什么。
天欢圣女对他这份识趣就很满意。
于是作为奖赏恩赐般，她在桑佑告辞离去前说，“我名天欢。”
简简单单一个名字。
却让蚌王子在听见以后粲然笑了，“天欢……很好听的名字。是希望你时刻欢愉么？……想来，你的父母定很疼你。”
他未将此名与陨落已久的前战神天昊联系起来，更不知这是腾蛇族圣女闺名。
毕竟，墨河，和上清神域的距离，真不可以丈里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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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神域，玉倾宫
冥夜一袭水蓝长袍坐在案后，清冷俊美的容颜沉着冷肃，问：“还未找到天欢踪迹么？”
“回禀神君，”
英廉神将拱手答道：“当初战场附近都查遍了，也有问过当地生灵，只，暂还未寻到圣女消息……”
作为冥夜信重的副将，他是知道，天欢圣女不在上清，战神冥夜大张旗鼓、搜查多时，想要寻到的也非圣女珍爱法宝一事内情的。
“继续找。”
冥夜断然道，“扩大搜寻范围，加重悬赏。必要时刻，不惜与妖魔界再度大战，也要尽快寻回天欢。”
无论生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英廉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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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冥夜牵挂担忧着，怀疑她是不是死在外面某个无名角落的天欢，其实过的相当滋润。
“天欢，这是我昨日出去寻到的灵草，巫医说可以养身理气，你不妨尝尝。”
凡品的千年血参、中品的四叶灵芝……从前只配给天欢圣女当清口的汤，但注视着桑佑温柔明亮的眼，好像那味道也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反而颇是甘甜……
天欢捧着水晶做的雕龙碗，小口小口啜着药汁，风姿仪态，是从小养成的娴静优雅。
………………
“天欢，今夜月明星稀，你、可要与我一起出去吞吐月华？”
“好啊！”天欢说，“墨河的月色，和我从前所见倒大不相同……”
“隔水看月，纵是格外朦胧，”桑佑道，“天欢从前见到的月亮，应该更大更明亮罢。”
天欢：“……是要更清楚些，但观月看得太清晰，倒不如此时，更有婉约意境。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里。”
“你说真的？”桑佑闻言眼眸一亮。
“自然不假。”天欢圣女故意道，“怎么，王子殿下，是想赶我走了么？”
“怎么会？”桑佑慌忙解释，“天欢，我永远不会赶你走……墨河永远欢迎你，你想住多久都可以。”最好是能住上一辈子。
一辈子……
桑佑为自己突然想到的词汇面泛红霞：和天欢在一起一辈子，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事？
“傻子。”
天欢圣女见状莞尔。
对她出身来历毫不知情，却依然为她随口一句话而心旌摇曳、欢喜不胜，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不过、就是、这个傻子，生的容貌尚可，资质实力尚可，为人处世尚可，只单单面对她时经常犯傻，故而，傻的颇为惹人怜爱，如此而已。
………………
“天欢，墨河十年一度涨潮的日子就快来了，到时候水底会涌现出许多荧光藻来，半天就能长至两人多高，在水中浪涛里随浪摇曳，宛如舞蹈……还闪闪发光的，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可好？”
“好！”
天欢圣女含笑答允。
就是、墨河涨潮、水底生藻……这个形容，怎么那么像地脉翻动？
墨河水底有一道煞泉，这点天欢是早探清楚了。只是从前因为分水印的存在，煞泉被镇压了，无法大规模的喷发，偶尔有地煞之气涌现，也会很快被神器净化为纯净灵气……
但现在，分水印神芯已失，哪怕有天欢留下的碧水灵精暂时充能，效果和从前，也定然是不能比的……
或许，她应该抽空让人把上代日神留下的圣舍利送来墨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