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试探么
他甚至用的是陈述句，沉静如水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是暗潮汹涌。
迫不及待回家见她的雀跃心情，见到她后达到顶峰的心满意足，现在都被狠狠击落在地。
原本像是要烫坏这深秋夜的灼热目光，瞬间冷淡了下去。
阮隽兮顺着他的话想了一下。
后悔吗？
不后悔的，她只是不懂。
她斟酌着用词，盘算着如何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意思，“我只是不敢相信。”
这个世界实际发生的事情，跟梦里应该发生的交织在一起，让她十分混乱。
如果她改变不了命运，注定要锒铛入狱的话，那傅予彦的设定肯定也不会变的。
梦里他从未对她有过超乎寻常的感情，只会对她失望，直至最后厌恶。
冷冷地跟她说“跟你结婚的原因之一，是你不爱我”这种话的傅予彦，才正常不是吗？
“不信还是不敢？你见过江止，转头就后悔，真有你的。”
傅予彦眸底的光太过冷淡，太过慑人，让阮隽兮不由往旁边扭过了头。
他看着不看自己的她，眉眼间的戾气越发浓郁，可他压抑着情绪，再次开口，“结婚当初我说了什么，对你来说重要吗？我不过是你逃避的方式而已。”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阮隽兮抿着唇不敢再开口。
骄傲如傅予彦，这么清楚地知道她答应跟他结婚是为了逃避，那更不可能真的喜欢上她了。
所以昨天晚上问她要不要试着喜欢他，或许只是看出了她看他的目光不再清白，试探她是否还在遵守着婚前的约定罢了。
傅予彦见她始终没有再解释，忽地敛了所有的神色，又恢复了他矜贵不可攀的淡然，“真有契约精神。”
这话怎么都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但对阮隽兮来说，这无异于是承认了他是在试探，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被海潮冲垮了心房，喉咙酸涩发堵。
但她惯来在感情中隐忍又克制，所以沉默了一瞬后，扯开温吞的笑，“当然，都是彦哥教得好。”
替他背书包的那段时间，中途她也有想撂挑子不干的时候，但他说，做人要有契约精神，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底。
虽然她想反驳才不是自己答应的，是凌枫他们替她答应的，更何况，她也答应游泳教练去上课的。
做人怎么能这么双标？
但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反抗，只能默默跟在他后面，一遍一遍踩他的影子。
现在，她的这句话显然是火上浇油。
傅予彦最后深深看了她片刻，随后终于放过她，一言不发地站起来摔门而去。
他怎么还生气了？
因为她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的试探，所以生气了？
她轻嗤一声：呵呵，男人。
她将自己收拾妥当，下去吃饭的时候，傅予彦已经看不出异常。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坐在餐桌各一边，喝汤的时候，阮隽兮微微蹙眉，嘀咕了一句，“这汤怎么怪怪的。”
傅予彦挑眉，故意当着她的面喝完了一碗汤，“人多疑，当然看什么都怪。”
好嘛，又开始阴阳怪气地刺她了，果然是生气了。
不过这样的傅予彦才让她觉得熟悉。
她现在没从前那样怕他，甚至还能扬起一个笑看过来，“对对对，彦哥说什么都对。”
说她是在哄他，这明摆着不是哄人的态度。
说她在跟他对着干，偏偏她又乖觉地喝完了那碗汤，还又盛了一碗，镇定自若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傅予彦淡淡敛眉，突然推开碗筷，站起来取了外套就往外走。
阮隽兮还没吃完，见他要走，便呆呆地捏着筷子看过来，“你去哪？”
正常他回来后，就不会外出。
“出去，”他看都不看她，“不必等我睡觉。”
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
阮隽兮还捏着筷子，听着门口传来的响动，若有所思。
这么气？气得饭都吃不下，要出去透口气？
可到底在气什么？就因为被拆穿？
她弄不懂，有些挫败感涌上心头。
江止也好，傅予彦也罢，都认识很多年，但她好像从来不曾跟他们真正亲近过。
尤其是傅予彦，她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中间几乎不怎么见面的几年，也放大了这种疏远。
既然如此，那一定要守好自己的心，按照答应他的那样，遵守契约。
她若有所思，慢慢喝着面前的汤。
有点凉了，怪味更明显，可她仿若不觉，一口口喝完了。
一直到她睡下，傅予彦都没回来。
身边少了一个人，她竟有几分不习惯，酝酿了半天才睡着，结果没睡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便响起，将她从浅睡中惊醒。
是凌枫打来的。
“兮兮，你快过来，彦哥出事了。”
凌枫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她大骇，快速从床上坐起来，随便套了件衣服抓着车钥匙就往外跑。
因为太过慌张，出门的时候，她还被门口的地毯绊了一下，原本就还肿痛的脚更是痛得她一抖，可她没停顿，快速上了车，朝酒吧赶去。
而酒吧里，偌大的包间安静得诡异，这里装修时的隔音材料用得格外实在，外面的鬼哭狼嚎传不进这里，里面坐了一圈人，也没一个敢说话的。
凌枫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傅予彦，又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出去。
随后，他朝前凑近了半步，低声道：“彦哥，要不然，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晚上他们几个人带着女伴正玩闹时，傅予彦突然来了。
来的时候，凌枫朝他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阮隽兮，心中了然，接下来半个字都没提阮隽兮，只殷勤地给他让座，递酒。
向来在外滴酒不沾的傅予彦这次竟没拒绝，明明坐在主位，却孤独得像是在孤岛，只默默地喝着酒。
凌枫他们也不好多问，便陪着一起喝，还叫了两三个姑娘进来唱歌。
结果唱到一半，突然有个姑娘望着傅予彦，满脸都是惊恐，“他，他流血了。”
凌枫他们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傅予彦穿着黑色的西服，在光线不算亮的包间里，却仿佛会发光一样。
但现在，跟他摄人心魄的五官比起来，他鼻子下面蜿蜒的血迹更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