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一下有关爆血的故事吗？”
昂热把手中的水果刀收好放在一边，言语中带着阳光般的暖意，就像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午后闲谈，就和以前的一样。
唯一的差别是，昂热的身边没有像平常那样放着一杯红茶。
路明非点头。
“简单来说，爆血被开发出来是因为人类的弱小。”昂热的神色有些缅怀。
“在工业革命发生以前，屠龙对混血种来说可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当然，现在屠龙也很危险，不过相比于之前，我们现在面对的危险就像是海洋旁的水坑那样微不足道。”
“在那个时候，混血种们的手中可没有冲锋枪和火箭筒，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血统和祖先流传下来的炼金武器，因为混血种的局限性，屠龙者们的血统远比不上纯血龙类，而他们的炼金武器也不见得怎么有用，很多时候，龙类的爪牙都比混血种的武器要坚固锋利。”
昂热的声音很有节奏，娓娓道来。
“很多学生在学到这段历史的时候都会产生疑问，当时的人类究竟是怎样完成屠龙的任务？一次又一次的阻止龙类的苏醒。毕竟在那个时候，混血种的力量比现在弱小许多，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比现在要更加活跃的龙类。”
昂热看着路明非：“现在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因为爆血。“路明非回答。
“没错，就是爆血，古代的混血种只能依靠爆血压榨自己的力量，才能踏上屠龙的战场。”昂热点了点头，认可了路明非的回答。
“弱小的人类无法屠龙，那就干脆化为恶龙去与恶龙搏斗，这是那个时代的混血种唯一的答案。”
“爆血，本就是屠龙的技术。”
路明非有些恍惚，似乎看见了昂热说画面，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屠龙勇士拿着陈旧的炼金长刀，点燃了自己血管里的龙血，嘶吼着向着前方的巨龙发起进攻，长刀劈砍在龙鳞之上，溅出火花。战争一直在继续，屠龙的勇士慢慢长出丑陋的鳞片、骨突，炼金长刀在厮杀中折断。
他们终于杀死了巨龙，自己也化为了没有意识的死侍，在战场上不停徘徊，就像是无家可归的鬼魂。
在还没有科学的时代，混血种们就是这样靠着爆血和勇气、牺牲，突破身为混血种的局限，一次次把复苏的龙类送回坟墓。
“很残酷啊。”路明非轻声说。
“确实很残酷，但我想给你说的并非是这个。”昂热敲了敲旁边的柜子，把路明非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爆血只是一种危险的技术，而非罪孽。历史上，甚至很多秘党里的英雄都是依靠着爆血在战斗。”
路明非点了点头，认可了昂热的话，他从来都没把爆血当作过罪，卡塞尔的学生中把爆血用到极致的人就是他最好的兄弟。
昂热忽然站了起来：“说一点你不知道的东西，在三峡行动之前，学院曾经召开过一次校董会。”
“这个你给我提过……”路明非提醒。
“我没给你说过细节，校董会上，弗罗斯特提出，如果学院在青铜城里找到了诺顿之卵，学院要把诺顿之卵交给校董会保管。”
“另外，弗罗斯特还给出了培育这颗龙卵的计划，只要给它提供一定的营养物质，龙卵就可以作为龙类材料来源，源源不断。”
路明非的手停住了。
即便是路明非也没想到，弗罗斯特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路明非很多次直面过龙王，只有他才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多么可怕，培育龙王之卵，这和在家里放一颗核弹没有什么区别，而且这颗核弹还没有任何保险。
“现在青铜与火之王死了……”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
“死了那就要拿到他们遗骸，这就是校董会的真实想法。”昂热说，“所以这一次校董会与其说是为了你而来，还不如说是为了康斯坦丁的遗骸而来。”
“装备部的人已经成功在康斯坦丁的龙骨中检测到火元素的存在，这代表着康斯坦丁有很大可能没有茧化，他身为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和言灵都在这一具遗骸之中，透过这具龙骨，我们可能窥探到龙族君王的秘密。”
“诱惑越大，校董会就越不会放弃。”
“这意味着，加图索家这次对你的攻势可能会很凶猛，他们想要在你身上打开缺口。如果被我亲自评定的S级被判定为使用爆血的罪人，有化为死侍的风险，这就会成为他们攻击我的理由，认为我领导的学院安全性存疑，没有资格存放康斯坦丁的龙骸。”
“你爆血乃至龙化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已经无法隐瞒。”昂热说，“我给你讲爆血的故事，只是希望如果到时候他们借着这个事情死缠烂打，你能有自信和底气把他们的审判书丢到那些人的脸上，说‘我杀掉龙王，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审判我？’。”
“会不会太粗鲁了？“路明非有些牙疼。
路明非能感觉到，昂热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希望路明非这样做。
“对付校董会的恶狼们，还是要粗鲁一些才好，只有随时做好掀桌子的准备，他们才不敢站在桌子上趾高气扬的俯视你。”昂热淡淡地说。
“你也不用太惧怕校董会对你的质疑，因为你其实很安全，你需要的是用行动展现出自己的底气，让他们意识到你是屠龙的英雄，而非他们可以随便拿捏的罪人。”
“安全？”路明非有点没听懂这句话。
昂热点了点头，然后打开了床边的柜子，取出了里面拿出了一张的化验单。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学校抽取了你的血液化验，希望你不要介意这件事情，毕竟你也是病人，病人进了医院抽血检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知道。”路明非点了点头。
“你可以看一下化验结果，不用看第一页，那些上面只记录了血小板数、血红蛋白浓度这些正常人的化验结果，第二页才是针对混血种的化验。”
路明非接过了化验单，这是两张分开的纸页，路明非的目光直接越过了第一张的常规检测接过，看上了第二张，上面显示的检查时间是在11号。
化验单上是许多奇怪的指标，比如非人类基因百分比、龙血活跃度、龙类蛋白含量等等。
路明非看不太懂这些指标，还好化验单上还专门的列出了一小行正常混血种的参考数据。
路明非几乎所有数据全在正常范围内，只有龙类蛋白含量这一项略高，这代表着路明非基本上可以被认定为一个正常的混血种。
“我们的医生也很惊讶，你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明明还是处于半龙化的状态，但是你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这说明你体内的龙血极其稳定，没有异常活跃，也没有异常地覆盖人类基因，只有龙类蛋白含量略高，当你当时身体龙化成这个样子，龙类蛋白高是正常的，在你龙化现象消失之后，这一部分异常数据也回归了正常。”
“这说明你自始至终都控制住了爆血，而非被爆血所掌控，这也代表着，你没有化为死侍的风险。”
“这对你很有利。”
路明非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尼伯龙根计划中，植入他体内的那些炼金矩阵在起作用。
它们在路明非爆血的时候，压制住了龙血暴虐和具有侵蚀性的一面，保护住了路明非的精神，让路明非不会堕落成死侍。
昂热又说：“另外，我还找了个人，他答应我，只要你不在听证会上出现什么意外，证明了自己没有失控的风险，他就愿意为你担保。”
“担保？”路明非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是一个很严苛的老人，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昂热站了起来，整理了下自己的西装，背对着路明非，后背宽阔得像是山峦。
“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医生说你需要休息，有事可以按你床头的铃铛呼叫护士。”
“对了，还有一件事。”出门前，昂热忽然回头，“装备部的人已经分析过了诺顿的遗留的龙骸，并没有检测到火元素的反应，这说明他大概率已经茧化，但是我们在现场并没有发现诺顿的卵，这可能是因为他以前建造过卵，所以在快要被你杀死的时候，直接转移了自己的意识和言灵之力。”
“你是杀死诺顿的人，如果你有什么关于诺顿之卵线索，可以向学院汇报。”
“嗯。”
昂热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路明非重新在病床上躺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已经睡了很久了，现在并不困，他只是有一点疲倦。
房间安静下来。
一颗深红色的茧出现在路明非的视线中，上面似乎还有虚幻的火焰在燃烧。
“老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