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指氧气管。
寂静的房间内，忽然响起苍老愤恨的声音。
“我就说，早该杀了你。”
温宥手上动作一滞，匀了几口呼吸，冷声道：“可惜我命贱怎么也死不了。所以……”
顿了下，她微微侧头，两人视线同时交汇在一点，谁不比谁的恨意少。
温宥精致的唇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陆老爷子，现在轮到你在我手上了。”
陆枭闻言，想笑却是引来一阵猛咳，等平静后自嘲道：“我陆枭果真是老了不中用了，竟被你这样的小丫头片子威胁。”
他边操控着遥控器将床头抬起，边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那个孽障对你动了心，你以为你可以活着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秦民怀，秦家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陆枭叫板。”
温宥听见“孽障”二字，没有反应过来是谁，等明白他说的是谁时，眼眉遮不住的错愕。
不过，仅是如此。
她现在的目标只有陆枭。
她要为自己报仇。
“陆老爷子，秦家算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觉得我应该是有资格站在这和您对话，您外孙可说要娶我。”
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陆枭桀桀地嗤笑。
他挑高花白的眉毛：“娶你？他不敢。娶了你，他将一无所有。你个姓温的也配进我陆家的门？”
温宥攥着刀的拳头握紧。
不是她要进陆家的门，但姓温绝不是原罪。
她不甘示弱，针锋相对：“我只是说您外孙要娶我，我可没说要嫁他。至于我配不配进陆家的门，
老爷子，恐怕已经不是您能说了算的。”
四目相对。
她森冷的声音，一字一顿敲打着陆枭的神经：“因为……你是见不到那一天了。”
温宥的话直接踩到了痛处。
他恨。
恨自己的有生之年，不能为他的女儿杀光所有温家的人。
所以她的出现，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陆枭双手撑在床铺上，费力地将他上半身抬离床头，倾身靠近，直直凝视她。
“你现在杀了我，也只是给我这个快进棺材半截入土的人陪葬。
这最后的买卖我陆枭不亏。”
话落，浑浊的瞳孔晶体突然迸发出精光，枯槁的双手猛地握住她持刀的手。
向他心窝子扎去。
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电光火石间，温宥明白了陆枭的意图。
多次经历险境的她没有慌乱，抬腿对准床沿一顶，借着向后推力，甩开了陆枭的手。
弹簧刀应声落地。
身体向后踉跄两步。
陆枭反应不及，人重重摔在床沿上，吸氧管一下被挣脱，面色涨得通红不停咳嗽。
温宥怒目嘶吼道：“我不会给你们陆家人陪葬的。”
她还有孩子要找。
“你们不配。我要的是我父亲的清白，我的清白。要的是你罪行的判决。”
“温海川的清白？”陆枭笑得凄惨，一口鲜血从痉挛的喉部喷薄而出，飞溅在雪白的床单上。
他说话时，腥红的血液顺着齿缝流下：“那我女儿的清白，我找谁要去？四个男人折磨了她一晚上，救她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
紧咬着下嘴唇像是不知道疼，直到血珠沁出，温宥厉声道：“所以你就让四个男人轮奸我。”
这样的场面她经历过，能体会其中的绝望。
可这不是伤害她的理由。
她没做错过任何事。
“这是你们温家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
如果是她父亲做的话……
温宥压制住心底悲凉的情绪，努力平静询问：“我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不是。”陆枭想也没想。
“不是……”温宥不解地重复这两个字，“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温家？”
异于寻常的愤恨让她的眼底染上了猩红的水色。
同样盯着她的昏黄眼珠狰狞阴鸷。
“因为温海川的见死不救。”陆枭一字一顿，像是在控诉什么，“他看着我女儿被拖入巷子里，她求过他，他因为害怕，丢下我女儿一个人。”
说到最后，陆枭虚弱的身子朝床头一歪。
他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信。
温宥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不会的，我爸不是这样的人。”
吼完，静默了三秒，她突然想到：“证据……你有证据吗？”
“这是我女儿记在她日记本里的原话，还需要什么证据？”
尽管温宥情绪激动，但敏捷的思维还是抓住其中的疑点。
她质问道：“既然你这么确信是我父亲的错，为什么不报警？”
陆枭闭了闭眼，气若游丝，孱弱的嗓音里掺着难言的苦涩：“谁会听一个疯子的话。
法律也不会制裁一个只是道德败坏的人。”
这是他女儿死后很多年，他从她日记本里发现的秘密。
当年的一切，早已无迹可查。
他看着温宥，眼睛里泛着滔天的恨。
“既然法律制裁不了他，那我就用自己的办法，让他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整件事对温宥的冲击力太大。
她不信自己视为偶像榜样的父亲，会是他嘴里那样的人。
但陆枭也是位父亲，不可能用自己女儿的清白去污蔑一个人。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无从知晓。
可有一点，她有她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