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卡森啧啧啧地看不下去。
幸好秦北乾眼疾手快，把她拉到身后，赔笑解释：“爷爷，温宥从小在西班牙生活，为人热情奔放，您不要见怪。”
虽说秦民怀三十岁的时候就举家迁往了瑞士，但他骨子里依旧是海城富贵人家的老派作风。
喜欢穿旗袍的江南小女人。
眼前这一看就像是拜金女，让他倒尽胃口。
但孙子说喜欢，他给足了面子。
他现在还能耐着性子没赶人走，就要让北乾看清现实，这样的女人配不上他们秦家。
更重要的是，带出去只能丢人现眼。
秦民怀眼神示意工作人员，让他把手里一瓶没有贴标识的红酒递到温宥面前。
秦民怀沉声道：“温小姐，常年居住在西班牙，肯定对红酒颇有研究。”
机会来了。
温宥怀着坏心思，正要接过酒瓶，秦北乾却一把摁住她的手，将工作人员的手推了回去。
“爷爷，温宥她住在西班牙的时候还小，谁没事教个小孩子这些。而且她现在身体抱恙，喝不了酒。”
对于孙子的百般维护，秦民怀眼见着有些生气，捏着手杖戳了戳地面。
“行吧行吧，卡森那就开席吧。”
秦民怀甩了脸色，背身走远。
卡森跑在前面引路。
身后的两人在咬耳朵。
秦北乾点着她的鼻尖，求饶道：“我的小祖宗，别闹了。我是真的想要娶你。要是你还在为周夫人的事生气，等过了爷爷这关，
你要我怎么赔礼道歉都可以。”
见秦北乾真是急出冷汗，温宥讷讷点头。
算了。
反正现在不用她发挥，秦北乾的爷爷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印象。
那就不为难他了。
饭桌上，餐具都是卡森用尺测量精准摆放的。
西餐礼仪温宥从小就被精心教导过，因此等着看好戏的卡森，没能看上。
而秦民怀对她的表现颇为意外，眼眸中稍稍有了几分温度。
吃完前菜，放下刀叉，抿了口红酒缓缓道：“温小姐，是哪个大学毕业学什么专业的？”
温宥停下进餐，礼貌张口，出现的却是秦北乾的声音：“她在海城对外贸易学院读金融学。”
虽然不是国际上知名大学，好歹学的是和他们家公司经营的相关专业，尽管没指望她将来帮公司赚钱，也别带出去的时候什么都说不上。
秦民怀略略点头：“现在在哪就职？”
这次温宥干脆连嘴都没张，显然秦北乾打算替她回答所有问题。
秦北乾抢答：“之前她是乾坤投行部的Ed。”
温宥侧头惊异地盯着他，说着说着，怎么还给她升了一级。
桌下秦北乾握住她的手，而他眼眸却直视着爷爷，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现在她正在筹备自己的投资公司。”
秦民怀斜了自己孙子一眼，转头向温宥问道：“温小姐家里的人对我孙子有什么意见？”
这话问得很隐晦，其实就在对她的家庭情况做背调。
秦北乾刚要回答，秦民怀厉声训斥：“我问你了吗？臭小子还有没有点规矩？”
在老人凶戾目光的逼视下，温宥身体从原先紧张不安的状态，渐渐变得松弛坦然。
这件事上，她唯一觉得愧对的就是这么努力的秦北乾。
可以她的自知之明也知道，迟早会被揭穿的事，何必拖一天是一天。
她的目光徘徊在秦民怀和秦北乾爷孙俩之间，最终落在了秦北乾身上。
随着女人纤细的身形在他眼前缓缓站起，秦北乾的心脏蓦然慌了一下。
想阻止，可她淡然倦漠的声音已然响起。
“秦老先生，我家里除了我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曾经的家业早就被人并购。我大学没有读完，在乾坤的工作也是北乾亲自安排。”
顿了下，她轻掀眼皮看着秦民怀越来越阴沉的脸，以及因太过紧绷用力握着红酒杯轻轻颤动的手。
深吸一口气，耳边突然听见男人急吼恳求的声音：“温宥，别说。”
温宥没听他的，说完闹剧也该落幕了。
“十个月前我刚从监狱里出来。防卫过当杀人罪，判刑五年。”
话音落下的同时，秦民怀手里的酒杯砸向桌面。
瞬间玻璃碎片与猩红液体在纯白的餐布上形成一幅立体而又艳丽的画。
未等卡森替他拉开椅子，秦民怀猛地站起身，对着不争气的孙子冷声道：“我要和你单独谈谈。”
就是闹成这样，临走前秦北乾依旧给她留下一个你放心我来接处理的安抚眼神。
等他们彻底在她视线中消失，温宥浑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人缓缓落回座位。
卡森指挥手下收拾残局。
期间，不时偷眼看着还能安稳吃饭的小姑娘。
餐桌礼仪与流程，她竟没有犯过一点错，这没有从小的耳濡目染，仅靠一两次培训班，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位小姐真是神秘。
……
秦民怀把不成器的孙子拽去酒窖后的一间办公室。
门一阖上，他的手里镶嵌了钻石家族族徽的古董手杖，毫不客气地照着秦北乾的屁股就是一棍。
“你是嫌我老头子命太长，现在就准备给我养老送终，好继承全部家产？啊？”
“没有啊！爷爷，没有啊！”被疼的秦北乾不敢逃，深怕老爷子追他的时候有个闪失。
一下不解气，又连着抽了好几下屁股，毕竟上了岁数的人，体力跟不上，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吹胡子瞪眼地指着他。
“我是太纵容你这孙子了。杀人、坐牢。我是让你不要陷在卿卿我我的儿女情长里。
你倒好，只要漂亮，就敢往家里带。
这种女人你玩玩就算了，还要娶她。”
“爷爷，我对她不是玩，而是非她不娶。”
秦北乾跪在他脚边，仰着头语气诚恳。
昏黄的老眼盯看着孙子无比专注认真的眼神，像是看见自己那个痴情种儿子，一条血线瞬间直冲脑门。
“哐”一下，把手杖摔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要走你那情种老爸的路？”
他最失败的是他的独子，为了个女人抛家弃子，几十年未见。
他最得意的是他的孙子，游戏人间，不为任何女人沾染片衣。
现在好了，孙子骨子里还是留在痴情种的血。
一个比一个气人。
“我绝不会走父亲的老路。”秦北乾俯身捡回手杖，放回秦民怀的手里，语气笃定，
“爷爷，我说过您一定会喜欢她。”
秦民怀眯了眯眼，竟从孙子的眼里看出一丝阴险狡诈的光。
“怎么说？”
秦北乾站起身，秦民怀的视线随着他升起，就见他唇瓣掀起森冷的弧度。
“爷爷您不是说陆家拥有的，想要的，我们都得给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