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们是瞎吗？
“你疯了吗？”
一个压抑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喘息。
这是梁雨竹，在管道里爬行显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尤其是穿得这么厚重的情况下。
“你到底准备怎么做？”梁雨竹好不容易才在臭得几乎让人窒息的管道里调整好了呼吸，她严肃地低声开口。
“就这么做啊。”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跃的声音却依然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我帮你调开这些马仔，伱顺着管道爬进去，直接抓住王林，救出人质。”他补充道。
“怎么调开？”梁雨竹追问道。
“就这么调开。现在他们已经注意到了我，接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抓住我。你就趁着这个机会爬进去。”
“你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梁雨竹再次重复，听语气就能够听出来，她此时已经在拼命压制自己说脏话的冲动。
实际上此时的梁雨竹已经快气疯了。
渊所提供的这条路线，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这点梁雨竹也不得不承认，否则她也不会钻进来。
排水管道是必然通往冷库深处的，因为这边也是污水产生的主要区域。那些捕捞上来，或者进口来的海鲜在进入冷库之前，都需要用大量的水进行高压冲洗，然后才会送入冷库冻起来。
而且由于管道的管径有限，除了专门的维修工人，不会有人没事跑到管道里查看，这给梁雨竹的行动带来了很多的隐蔽性，以及突然性。
管道里又脏又臭，不过倒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开口附近虽然严格按照国家法律要求设置了四十厘米的管径，导致有些狭窄，但是进入水产市场内部之后，里头的排水管道要宽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这一部分是利用了之前人防工事留下的老管道，而上个世纪的人干活是非常扎实的，他们建造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为了防御核大战，什么都朝着最高标准弄。
这使得梁雨竹如果想的话，她完全可以直接弯着腰在里头行走，只不过这样更费力，而且容易撞到头，所以她依然还是选择了爬行的方式。
此外，她之前担心的管道被堵塞导致水位上涨的事情也并没有发生。
这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是下班时间，没有对地面以及水产进行清洗，所以也就没有产生大量污水，另外一方面，则是竖井发挥了作用。
真正的威胁，还是位于地面上的那些马仔。这些马仔也不会大摇大摆直接站在明处，而是隐蔽在比较偏僻的位置。这些位置一般都是处理鱼内脏等废弃物的区域，又脏又臭，为了给顾客乃至执法检查的人员留下一个好印象，这些区域都远离主要通道。
此外，这些区域会产生大量污水，因此下水管道几乎是必然通过这里。
指望不为人知地爬过这段管道是不现实的，那除非那些马仔都是聋子。鉴于他们算是王林手头专门干黑活的团队，梁雨竹根本就不敢有这种幻想。
他们就是这次行动最大的障碍。
原本梁雨竹还以为渊有什么神奇的手段，毕竟渊的神通广大，梁雨竹这几天也领教过了。
之前几次神乎其神的情报获取，也已经让梁雨竹对渊产生了一种信任感。
她之前在管道里前进的时候，除了小心尽量不发出什么声音之外，也一直在期待渊到底会采取什么手段调开这些马仔。
万万没想到，期待的结果，就是这么个玩意。
他调开马仔，自己顺着管道爬进去？
这跟我按住这头母老虎，你去把老虎崽子偷走有什么区别？
偷走老虎崽子简单啊，毕竟小老虎跟猫一样，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梁雨竹也不信王林这样的人还会特意去训练什么近身格斗以及枪法。
这是一个为自己的智商骄傲的人，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只会采用自己的智慧，以使用武力为耻，这就是这种人的共性，梁雨竹见过很多。
问题是，苏跃怎么调开那些马仔？
这些马仔哪怕是王林找来滥竽充数的，也是十几条大汉，而且根据渊之前通过监控看到的，他们都有武器。
即使渊精通格斗技巧，赤手空拳之下，他也无法以一敌十，那种事只存在于电影里。
更别提梁雨竹之前见到渊的时候，虽然没有看清楚容貌，但是至少对方的体型还是看清楚了的。
那就不是一个力量型的体型，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削。
别说空手以一敌十了，梁雨竹甚至怀疑，即使是双方都空手，一对一，渊也是被直接秒杀的对象。
毕竟马仔们再怎么水，也是靠搏斗等吃饭的，多少也算个职业人士。
“你……”她气急败坏地开口，刚刚说了一个字，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如同滚雷一般在她的头顶响过，她瞬间闭上嘴巴，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这两个脚步声，显然是之前就位于第五个竖井位置的马仔，他们肯定已经得到了指令，并且已经掌握了渊的行踪！
梁雨竹有些进退两难。
毫无疑问，渊是绝对跑不掉的，因为在发现有人入侵之后，这些马仔肯定会把守住出口，来个瓮中捉鳖。
唯一的悬念是，他到底能够坚持多久。
但是，无论他能坚持多久，指望他一个人就调动所有马仔，这根本就不可能。
换而言之，梁雨竹总会遇到一个自己无法突破的障碍。
而且，万一渊被抓住，顶不住对方的逼供，供出了自己……
虽然这种可能性较低，渊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思考，梁雨竹必须要考虑这种可能性。
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梁雨竹根本不敢想身为一个女警的自己，会遭遇一些什么。
要不，趁着自己现在深入的不多，直接撤出去，呼叫支援？
梁雨竹费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微微摇摇头，她直接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管渊到底是什么身份，他又到底有什么目的，至少在对付王林，解救人质上，两人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
在这件事上，而且到目前为止，渊都算是战友。
梁雨竹根本做不出抛弃自己战友的事。她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竖井上。
她现在正处于第四个竖井的位置，国家法律规定每隔十米必须有一个竖井，那么这些企业家们肯定就会十米一个，绝对不会少一毫米，这点梁雨竹很确定。
这些竖井不仅能够提供少量光线以及新鲜空气，还能够让身处管道里的梁雨竹对自己所在的位置有个大概的估计。最关键的是，它同样也给了梁雨竹一个在紧要关头的选择。
如果渊真的遭遇危险，梁雨竹可以直接从竖井位置推开上头的井盖跳出去，替渊解决掉危险。
毕竟，她有枪！
只不过这样一来，解救人质的行动当然就失败了，而且还会打草惊蛇，给人质带来危险。
不过，梁雨竹已经顾不上了。毕竟对一个警察来说，取舍这种事，本来就需要绝对理性。
先救把握最大的，然后再去想办法救那个不好救的，这就是警方的行事风格。
她开始缓缓地蠕动身体，悄无声息地爬出管道，然后双脚撑住了竖井井壁，一只手摸向腰间，另外一只手则是撑住了头顶的井盖。
一边调整姿势，梁雨竹一边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声音，通过声音判断着那两名匪徒的位置，心中打定主意，一旦听到惨叫，或者枪响，或者是打斗声，她就会直接推开井盖开始射击。
这样或许能够在其他马仔反应过来之前，带着渊逃离。
脚步声在不远处来来回回，显然两名马仔正在搜寻渊的身影，她能够从井盖的缝隙里惊鸿一瞥看到匪徒的身影，梁雨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渊就在这个区域，因为除了这两个脚步声之外，她还能够听到另外一个细微的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显然就是渊的，而且他距离两名马仔并不远，最多也就四五米。
更让梁雨竹紧张的是，她能够通过脚步声判断出来，两名匪徒，此时确实是在朝渊所在的位置靠近，最多再过三秒钟，他们就一定能够看见渊。
梁雨竹曾经来过这个水产市场，她记得，这边是一条用来运送那些废弃物的通道，渊所在的位置是绞肉机附近，而两名马仔所在的位置，正是通往绞肉机的通道口。
这个时候即使渊再转移也来不及了。因为速度快了，他会被听到脚步。速度慢了，他就无法在对方进入绞肉机房之前转移。
梁雨竹暗暗做好了准备，她的拇指已经轻轻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摆出了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
然而蓄势了半天，梁雨竹觉得自己两条腿在光溜溜的竖井井壁上都有些撑麻了，还是没有任何响动。
她小心翼翼地换了一个姿势，下一秒，一个声音陡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
“咦，人呢?”
这个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点口音，显然正是两名马仔之一发出的。
梁雨竹松了一口气，随即一抹疑惑涌现在她心头。
怎么回事？
听脚步声，他们明明已经抵达了渊刚才所处的位置，也就是绞肉机旁边。
为什么他们没有看到渊？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说出了梁雨竹想说的话。
这个声音是从对讲机里传来的：“他刚才在你们两个进绞肉机房的时候，跟你们两个擦肩而过！”
“你们两个是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