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水落石出！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显然渊正在沉吟。
梁雨竹有些提心吊胆，她偷偷看了张局长一眼。
张局长的脸色只有期待，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梁雨竹刚才急急忙忙打断渊说话其实是有意为之。
梁雨竹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让局长等人知道自己和渊进行交易的事，虽然她这件事上并没有违规，而且她其实心里也有数，但是她还是不希望局长等人有什么不好的联想。
因此她才急中生智，用一句不想讨价还价直接掐灭了渊的话。
现在就看渊是否能够明白自己的用意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是能够理解的吧？
唯一的问题是，她总觉得这个渊似乎总有一种恶趣，他把搞人心态视为一件乐事。
“好，我对警方的信用还是很相信的。”渊的声音打消了梁雨竹的担忧，她彻底放下心来。
很好，渊没有继续搞事。
“你们想问什么来着？”他继续说道。
梁雨竹有些郁闷，她看了张局长一眼，后者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她负责交流。
“我们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断定王林和苏梅丽有染？你的证据是什么？”她重复道。
“伱们警方应该有王林的资料吧？”渊的声音很沉稳，不答反问。
“有。”梁雨竹下意识地点点头。
在得到王林可能参与了走私案的消息后，警方就第一时间搜集了王林的资料。事实上大屏幕的一角现在就有着王林的资料，而苏梅丽的资料则正在调取中。
“王林，现年34岁，血型Ab，身高一米七七左右，体重大概七十公斤，中学毕业于……”
“爱好，打高尔夫，健身……”
“不抽烟，偶然喝酒，尤其喜欢喝红酒……”
她随口念了一下王林的基本资料，继续问道：“这些资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你们的速度很快。”渊的声音依旧沉稳，沉稳到甚至有些机械的地步。
而梁雨竹则是面沉如水，并不因为渊的夸奖而动容。
这些资料，确实是刑侦大队的同事们花两天时间搜集的，梁雨竹等人都已经看过，老实说，根本无法从中看出什么来，更别提找到什么他和自己大嫂有染的证据。
因此渊这句夸奖完全没走心，甚至可以视为是一种讽刺。
果然，渊的声音继续响起：“只不过，你们的这份资料太过流于表面，缺少了很多关键性的小细节。”
“当然，考虑到你们把目光放在王林身上仅仅只有两天时间，能够把他的资料搜集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梁雨竹叹了口气，渊真是难得地说了一句人话。
这件案子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时间太过紧迫。
走私是一件非常难以追查的事，警方要发现大规模的走私行为，首先是在市面上发现大量可疑商品，怀疑出现走私，才开始追查。
然后通过各种抽丝剥茧，各种明察暗访，最终才能够确定走私源头到底是哪里。毕竟沿海乃至边境口岸城市这么多，哪一个都有可能是走私货物流入国内的初始地。
到了这一步，还无法进入真正的对嫌疑人开展调查的阶段。因为口岸城市里，有很多搞进出口通关业务的公司，它们每一个，其实都具备走私犯罪的条件。
必须要各种分析，各种调查，各种论证，才能够确定大概的嫌疑对象。
而接下来，才算是真正开始对犯罪行为展开调查。
也正是因为流程太过复杂，因此走私案的调查有着极其严重的滞后性。这也就是随便一个走私案，涉案金额就能够达到上百乃至上千亿的原因。
因为这本来就是调查人员花了足足两三年时间，苦心孤诣，才毕其功于一役。
对一个走私集团来说，两三年时间，走私几百亿的货物，实在是很平常的事情。如果是走私原油，几百亿也不过十几艘油轮而已。如果是某些价值极其高昂的小件商品，比如手表，箱包，象牙，香烟香水化妆品等，一艘船就能够搞定。
而警方做事是必须讲究证据的，不能想抓谁就抓谁，想调查谁就调查谁。因为警方只是执法机构，他们行动同样需要司法机构授权，也就是法院开出调查令等文件。否则警方只能通过常规方式取证，而无法使用搜查，窃听等刑侦手段。
想要法院开调查令，就必须有证据证明有罪案发生，警方需要动用需要剥夺特定公民基本权利的执法权，比如说限制嫌疑人人身自由的刑拘。这意味着警方必须要提供给法院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才能够拿到那份关键授权。
当然，这也是必不可少的约束。
因此，很多时候其实不是警方不给力，而是客观因素导致他们的调查进展缓慢。因为作为执法机构，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他们其实是戴着层层枷锁在和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斗智斗勇。
“我们的资料里，缺少了什么关键的小细节？”梁雨竹抛开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不谈，继续追问道。
“比如说，你们有没有得到消息，王林，其实喜欢赛车？”渊的声音依然四平八稳，这次梁雨竹听出来了。
这王八蛋必是用了某些语音合成软件。
哼，挺醒目嘛。
不过王林喜欢赛车这件事她确实没听说过，她疑惑地看了谢科长一眼。包括一直旁听的张局长等人，也把目光投射到谢科长身上。
没办法，在场的人里，只有谢科长和这些企业家们打交道最多。
“嗯，我好像听说过，王林等一干富二代公子哥平日里都喜欢去城东老高速那边。”谢科长微微有些尴尬，显然渊的意思是，他错过了一个关键情报。
“我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而且，王林平日里出行都是坐的商务车，有专门的司机。”他半是补充，半是解释。
所有人都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手机上。
城东老高速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修的高速，根据专家预测，本市可能在两百年内沉入海底。这个预测是否真实先不说，至少城东高速的地基确实是沉了。
虽然每年整体下沉零点四厘米，怎么会单单只导致高速开裂这事专家还没能自圆其说，但是这并不妨碍政府直接废弃了那条老高速。也因此老高速成了很多飙车压弯爱好者的乐土。
这种道听途说的消息，而且还和调查的案子无关，一般人都不会往心里去。说不定渊不说这事，谢科长都想不起来。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实，渊说的确实是事实。
“嗯，王林喜欢飙车，然后呢？”梁雨竹继续问道。
“然后，就是第二个被你们忽略的小细节了。”渊的声音明明机械，梁雨竹却莫名地感觉自己在“第二个”三个字上听到了一个特别强调的重音。
幻觉来的。她安慰自己。
“王林喜欢飙车，然而，他出行却都有司机开车。而且，他还曾经因为无证驾驶，接受过处罚。只不过当时对无证驾驶的处罚还仅仅只是扣车罚款，不需要拘留。”
梁雨竹再次一愣。
现行的道路交通安全法规，应该就是2021年修订的。而王林无照驾驶没被拘留，说明他是现行规定颁布之前犯下的事。
而交规违法处理除非是涉及到刑事，导致肇事者终身禁止重新考驾照，否则都是有时效性的，最长的期限也不过五年，比如说醉驾。也因此大家虽然调集了所有公检法部门有关王林的犯罪或者违法记录，却还是没能搜集到这个资料。
没想到渊居然搞到了。
他是如何搞到的？
梁雨竹有些失神，她下意识地继续问道：“然后呢？”
“你难道只会说然后？”渊机械地发出了一句嘲讽。
不等梁雨竹反应，渊的声音再次响起。
“然后事情就很清楚了。王林喜欢飙车，然而出行却一直有司机开车。他自己开车，却被交警抓住，因为无证驾驶被罚款。”
“这明显不符合逻辑，这里头，显然有个巨大的秘密。”
渊的语速开始加快：“然后，他的嫂子苏梅丽，突然跑到医院，拿出一份死人的血友病诊断报告，要求医生对她肚子里的胎儿进行性别检测。而且检测结果，显然是遗传几率极大的男婴，她却没有做任何举动，直接离开了医院。”
“此外，她这次去医院，没有丈夫王海的陪同。”
“这里同样存在一个巨大疑点。以王海的身份，他对后代的健康肯定非常重视，因为他生出来的后代，很可能是未来凯利投资的继承人！”
“结婚前的婚检，怀孕后的孕检，王海肯定都做过，我相信相关的资料在医院也能够查到，只是某些人去了医院却没查这个方向而已。”
“因此，即使苏梅丽拿去医院的那份检测报告是真的，涉及到这种病，王海肯定会推开一切工作陪同她前往！”
“而王海并没有出现，我查过新闻，那几天王海没有出现在任何新闻上，这说明他并没有忙到完全走不开的程度。”
“因此，苏梅丽这次孕检，很有可能，是瞒着她老公王海的。”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苏梅丽的孕检会瞒着自己的老公呢？她又为什么要自己偷偷做孕检检测胎儿性别呢？为什么听到是男婴后，她就放心离开呢？”
“如果把这些疑点结合在一起，再结合王林的疑点，说明的问题，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说明了什么？”渊的语速太快，而且他还偷偷搞梁雨竹心态，梁雨竹此时已经彻底懵逼了，她迷茫地下意识继续追问。
“这说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却不是渊，而是张局长。
他脸上有着叹息，又有着难以置信，同时又有一丝唏嘘。
“苏梅丽去医院检测的不是血友病遗传，而是另外一种遗传基因。而且这种遗传基因有着独特的遗传规律，如果苏梅丽怀的是女婴，则有可能遗传。到时候她和王林的事就会暴露。”
“虽然我不懂什么遗传病，”他自嘲地笑了一声，“但是答案确实已经很清楚了。”
“王林，是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