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爷子听完脸上愣住，半晌挤出一丝苦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崔家绵延百年，万不能毁在我手里。”
次日是大年初二，李知玥姐妹又是一大早被挖起来，准备去外祖家，已经多年未见父母的张氏有些激动。
她的祖父曾是汴京的一位小小官员，也是那个时候与李家有些交集，但后来祖父因左右相之争，被无辜牵连，便干脆辞官，专心在家培养下一代。
只是张家时运不济，张氏的哥哥和弟弟都没有读书的天分，一个勉强考中秀才，一个止步于童生。
张老爷子也看得开，既然读书不行，那就教书种地吧，于是就带着全家搬出了汴京，到京郊的附近的村子里安了家。
如今和两个儿子在村里办了个学堂，京郊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有孩子在那里求学，这几年陆陆续续教出了几个学生，也打出了些名声。
这日一早，张家一众小辈儿就站在村口张望，只是距离汴京再近，张氏一行人过来时间不都不早了。
远远地就听见孩子们的呼喊，“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
张氏激动地赶紧下了马车，看着几个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的孩子，不免热泪盈眶。
待入了村，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一处与村里特别不一样的建筑，在大多都是土屋的村落里，坐落着一座青砖瓦房，走近了看，就会发现，这青砖瓦房是按照京中三进宅院的标准建的，在村里确实不多见。
“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张氏跪在父母面前泪如雨下，两年未见父母的思念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张母也哭的是老泪纵横，张父则赶紧清了清喉咙，“好了，回来就好，你母亲天天念你，快进屋来，别冻着几个孩子了，另外你祖父母还在屋里等着你们呢。”
“哎……”张氏闻言慢慢起身，拉过两姐妹到，“这是秋姐儿和玥姐儿。”
两姐妹忙又行礼，“外祖好！”
又抱过年哥儿，“这是走时候怀的年哥儿，这个是宏哥儿……”
“好孩子，好孩子……”张母激动地摸摸这个，搂搂那个，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母亲，快请妹妹一家进屋吧！”一个爽朗的女声响起，李知玥闻声好奇望去，见是一个皮肤微黑的年轻妇人。
她见李知玥望去，便笑嘻嘻地拉着玥姐儿一起往屋里走，“玥姐儿，不记得舅妈啦？”
李知玥这才恍惚想起，对方是自己的大舅妈，于是赶紧道，“大舅妈好！”
“玥姐儿，秋姐儿！”就见一黑瘦少年龇牙朝两人悄悄挥手，旁边站着两个女孩儿也眨巴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大表哥。”李知玥认出了眼前的人，李知秋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张氏带着孩子回娘家，是久别相逢，其乐融融。
而汴京崔家却有些不好过了。
一早，崔凌亦就带着外祖闻家的人来到了崔家。
一家子好几个准备回娘家的媳妇，为了巧热闹也不走，都想看看这五公子到底想要闹哪出。
“亦哥儿，你这是何干？”崔凌睿走凝眉看着弟弟呵斥道，他自觉长兄如父，平日里很是在崔凌亦面前摆谱。
崔凌亦看了一眼大哥大嫂，哼了一声，“我能干什么？倒是你，堂堂京中四大公子之一，见到自家外祖竟连声招呼也不打了？”
崔凌睿闻言脸色有些不好，他收起手中的折扇，“外祖好，舅父好。”
闻家父子闻言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就对崔老爷子道，“崔兄，不告而来，对不住了！”
崔老爷子忙摆手，“无妨无妨，亲家……”
“不敢当！”闻老爷子忙起身，“我儿已经不在，如今与崔家已不算亲家了，不敢高攀。”
说完，闻老爷子就看了一眼儿子，闻家舅舅立刻从怀里拿出一贴厚厚的单子递了上去。
崔老爷子拿着单子翻了翻，又看了看一旁望眼欲穿的老妻，终究是叹口气，“是，如今你我已经不算亲家，既如此，来人，依照这嫁妆单子，把该还的东西还给人家。”
“什么？”
“不行！”
崔老夫人和崔凌睿接二连三道。
“是你？是你要外祖收回母亲的嫁妆？”崔凌睿看着弟弟怒道。
崔凌亦闻言冷笑一声，“是又如何？你一天天的和大嫂盯着我，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母亲去世你不露面，还想要银钱，我便是不要，也不会给你，本还想过完年再提这事儿，谁让你们惹了我，既如此吗，就早点说清楚的好，省得为了点银子，把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我院子里塞！”
“亦哥儿！”崔老爷子出声。
此时就见崔凌睿扑通一声跪下，“外祖，母亲去世，孙儿本也是要赶去的，无奈祖母突然病倒……睿儿，睿儿因此未能见母亲最后一面，但，但睿儿绝不是不想见母亲！”
看着声泪俱下的崔凌睿，闻家父子无动于衷，这么些年，在汴京的崔凌睿，竟还没有远在汉阳府的崔凌亦去到闻家的次数多。
经常能在汴京听到睿公子又去哪里爬山做诗了，又组织什么诗会了。
这么有时间，既没到外祖家，也没邀表哥表弟们参加过，闻家父子的心早已经凉了。
这时就听崔老太太道，“亲家，两个孩子可都流着闻家的血脉，想必她们母亲，也是愿意把这些东西留给自己的孩子的。”
闻父闻言皮笑肉不笑道，“是啊，若令郎续弦是我闻家姑娘，我们自然不会来讨要，可崔文斌既然娶了顾家的姑娘，哼……”
崔家老夫人和崔凌睿还想要说什么，却被崔老爷子喝止，“好了，抽空把东西整理好给闻家送去，若有少的，就从你嫁妆里出。”
崔老夫人闻言捂着头外倒下去，“哎呦……这是怀疑我动了媳妇儿的嫁妆啊……天娘啊……我顾家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我会看上媳妇儿的嫁妆吗……”
闻家父子见状便起身告辞，崔老爷子也不顾老妻，亲自送了闻家父子出门。
闻家老爷子见周围没了人，才对着崔老爷子，把真正的目的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