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当年
每一门仙诀，之所以称为仙诀，都是因为其中蕴含着一位渡劫之上存在的感悟和理解，为后来者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例如真武仙宗至高的“斗战仙诀”，五行仙宗秘传的“五行仙诀”，其中都包含了各大仙宗开派祖师们成道之时的大道理解－－
后世弟子修行此诀，完全可以复刻其中道路，轻易问鼎渡劫，乃至成仙！
然而，这份功效却并非永续存在:
就如同街边的道路一样，当越来越多的弟子们踏上这条大道，留下痕迹，最终，若是没人后人再开支路，早晚有一日，这片大道会被来者的足迹完全充满－－
到那时，后来者将再无立足之地，所谓仙诀，也将由此失去引人悟道的功效！
如今九大仙宗排名末位的羽化仙宗之所以仅剩一位合道坐镇，究其原因，也正是因为后世弟子挥霍无度，耗尽了羽化仙诀潜能。
一旦潜能耗尽，仙诀比之准仙诀乃至圣诀，除却修炼出的真元雄厚甚至有一丝可能在合道之前演化出仙元外，便再没有了其他特殊之处。
然而眼下这本苍凌诀，却是一部全新的仙诀，其中那条自斗战仙诀中延伸而出的大道支路，自苍凌仙尊开辟以来便无人涉足。
这样的一条崭新无痕的大道，只要有人修炼苍凌诀，亲身踏入其中－－
凭着仙尊早已铺垫好的道路，一旦堆砌足够资源，修成渡劫简直如同吃饭喝水！
如今的九大仙宗，历经上百亿年发展，每一宗的仙诀潜力都已消耗大半:
十亿年前，还偶有仙人飞升，到了近千万年，却连渡劫都无力生出！
一本崭新的仙诀，足以让任何一座仙宗重新兴起－－
若是这门苍凌诀现世的消息传出，恐怕全宇宙的真仙都会为之疯狂，不惜掀起宇宙大战，就如同当年争夺“九转魂兵诀”一般！
然而，此刻，不世机缘摆在眼前，陈凡却是微微一笑，平静地摇了摇头：
“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晚辈有自己的路要走，并不想假借他人之手！”
或许换成其他真仙到此，面对这等仙诀早已垂涎三丈，但对陈凡，不过尔尔：
在接触到苍凌诀的一瞬间，借助体内真意与苍凌诀气息的碰撞，陈凡就已得出结论－－
苍凌诀所行之道，并不比自己强大！
事实上，就算苍凌诀之道当真超越了自己，陈凡也并不打算放弃自身所奉行的道义：
即便是前世的最后，他的道，始终未有完功。因此，他有自信，当他的道真正完整现世之时，必将镇尽世间一起！
……
“师父，斗战仙诀中剩下的一点道韵就留给时师弟成道吧。我相信，凭我辈自己的力量，亦可斩出前路，镇压这九天星河！”
……
此刻，目睹着陈凡那灼灼的目光，感受着陈凡那坚定的信念，苍凌仙尊先是一呆，眼中似有一道少年身影与陈凡重合，紧接着，便放声大笑，笑容中充满了缅怀与快意：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看到后生你，就如同看到了我当年的自己！既如此，便麻烦你为这部功法，选一个合适的传人吧！”
说着，只见苍凌屈指一弹，顿时，天地间法则逐渐凝现，隐隐化作金页载体。
很快，数息之后，在法则的承载下，金色册页便彻底实化为一道玉简落入陈凡手中。
在这道玉简成型的一瞬间，苍凌仙尊的外表明显变得有些虚幻，在其眼中，甚至隐隐闪过一丝悲哀，不过整体神色，却是依旧如常：
“老头子当年陨落匆忙，留下的东西却也不多，除了这不功法外，只有两件宝物。一是这座仙宝档次的苍凌仙府，虽然没有什么仙材宝料，但也算攻防一体。”
一面说着，苍凌一面将身前的器灵孩童向陈凡面前轻轻推了推：
“‘小凌’这孩子乃是仙府器灵，你日后需要熟悉掌握这仙府，大可与他交流。这孩子偶尔会有些顽劣，还得烦你多多担待。”
“主人……”
看着苍凌仙尊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小凌在一旁强忍着眼泪，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至于第二，则是本尊的老伙计……”
说到这，苍凌仙尊的眸光骤然变得凌冽，隐隐似有厉闪划破长空，袖袍随之轻轻一抖，口中爆发出了一声惊雷冷喝：
“剑来！”
“噷！”
随着这一声冷喝的传出，天地间骤然传出一道雷霆忽闪！
一时间，天地崩裂，虚空坍塌，元气、法则，乃至于在人间至高无上的大道之力都仿佛在此刻被凭空分为两段。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并非是一抹雷光，而是一柄锋芒闪耀的长剑。
尽管整个剑体光华黯淡，隐隐布有些许裂纹，但那其中，却依旧释放出如渊似海的剑芒以及浩瀚如云的仙纹气息－－
赫然，这是一件真正的仙宝，而且，至少达到了九品的档次！
要知道，寻常渡劫手中仙宝，鲜少十品，天琴若是靠灵性蜕化仙器之体，也只达能到这个品级，甚至部分九天仙人，都只是使用十品仙宝而已！
“此剑，随我道号，名唤苍凌，乃是老夫携手天器宗那一代的玄仙神匠倾力打造出的无上仙宝！”轻抚剑身，苍凌仙尊的表情无比温柔，仿佛是在与一位多年老友打着招呼，“虽然在老夫最后的那一战中不幸被打碎了器灵，但依旧强大……此剑赠予你，他日征战星海，必能为你增添几分助力！”
随着苍凌仙尊轻轻一指，霎时间，苍凌剑化作一道流光，落至陈凡身前：
其上的烙印，早已敞开，只要陈凡心念一动，便可直接将其收归己用。
这一刻，望着其上那一道道斑驳的伤痕，陈凡却并未急于收剑或是道谢，反是沉吟片刻，缓缓抬起头来：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离得近了，感受苍凌剑上那股冲天剑气，即便是陈凡周围的仙则之力都隐隐承受不在，阵阵颤抖，足见此剑是何等惊世－－
即便伤痕累累，依然处在九品范畴！
在人间，不入品的伪仙宝都可自封仙宝，十品仙宝，便可称为顶尖，至于九品，足可谓之无上，部分仙宗的镇宗之器都未达到这个档次！
一名人界单挑无敌的渡劫仙尊，手握九品仙宝，便是当时宇宙内各宗玄仙一齐出手都不见得能留下苍凌仙尊而不漏丝毫痕迹。
那么，苍凌仙尊究竟是如何失踪的？
这个问题，困扰了真武仙宗上千万年，时至今日，依旧在苦苦找寻。
“关于这个，老夫这道残魂已经沉寂太久，记忆有些模糊不清。”
苍凌仙尊一面说着，一面眉头微微皱起：
“只是依稀记得，当时曾有不止一家仙宗的玄仙出手，布下了一座囚笼仙阵。”
“仅凭一座仙阵便能困杀您？”
听得此话，陈凡神色也算微微一眯：
几名玄仙联手请动一处仙阵便能轻易击杀手握九品仙宝的渡劫仙尊？那种阵法，在这草莽人间几乎不会存在。
各大仙宗护宗大阵或许勉强能够做到，但那些大阵都依托特殊本源，根本无法移动，而且也不可能不引起丝毫动静－－
陈凡当年修成渡劫为方琼报仇之时，曾只身打上太一仙宗，亲手破开过太一仙宗的护宗大阵，那声势简直是震动天下，宇宙皆闻，引起法则齐呼，万道轰鸣，根本无法掩盖:
对于这些久不出世的大阵到底有几分威能，恐怕当世宇宙中没有人比陈凡更为清楚。
“自然不是……”苍凌仙尊闻言，微微摇头表情随之变的无比肃穆，“仙阵的作用，仅仅是困住老夫不让老夫出逃，真正击杀老夫的，是一只泛滥着无尽仙纹的巨掌！”
提起此事，强如苍凌仙尊，脸上也是浮现出一种无比深刻的映像与浓浓的忌惮：
“当年那座仙阵，无比巨大，内蕴千万星河，而那一掌，却将千万星河完全包裹！与那种惊天动地的仙元力与相比，老夫的渡劫仙元，几如澎湃大江边上的小小水沟！”
“仅仅一掌！老夫那引以为傲的仙体便被彻底打碎，仙元道印更是彻底崩塌，若非手中剑灵拼死相护，强行顶着掌印带老夫破开了仙阵一角，只怕老夫连这道残魂都无法逃出……”
“……出手者，来自仙界？”
听完苍凌仙尊的描述，陈凡的眉头不由深深皱起：
一掌击杀苍凌仙尊。
这样的实力，恐怕已经无限接近于九天仙人，根据他前世的映像，在人界之中除了界主北灵雪，应该没有人能拥有这样的实力，而北灵一族一向不问世事，又几乎可以排除……
“不清楚，那一战，老夫几乎是被瞬间秒杀，出手者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苍凌仙尊摇头叹道，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几岁：“当年之事，老夫从始至终都没弄清对方来自何处，目的为何，因此，北玄小友，若他日你成道渡劫，务必小心。”
“……晚辈明白。”
沉默片刻，陈凡微微颔首：
前世他修成渡劫仙尊时，荡平诸天，镇压万界，更曾亲手打至九天之上，虽然最终折戟于仙界，但寻常仙人，根本不值得他放在眼中。
是以，对于苍凌仙尊所言，他所心有警惕，但并未产生丝毫畏惧。
就在陈凡点头答应的这一瞬间，苍凌仙尊的身影突然猛的一幻，渐渐变得有些透明。
“……老夫的时间，看来要到了呢，”感受到自身状态的变化，苍凌仙尊不由微微苦笑，“能临终前遇到小友这般优秀的宗门后辈，也算是老天待我苍凌不薄。小凌，便拜托你了……”
“主人！”
这一刻，小凌再也控制不住自身的情绪，两行清泪滚落于地，伸手一抓，然而，却是抓到了空处－－
此刻，苍凌仙尊的魂体，已无实形！
对此，陈凡目光陡然一凝:
以他曾经北玄仙尊的手段，自然看得出此时的苍凌仙尊仅是一道残魂遗念。多半是苍凌仙尊在当年一战后察觉自己魂伤太重，几近消亡，故而自我封印，留下最后的一点时间等待合适的传承者到来再解开封印，交代后事－－
如今，陈凡通过传承考核，器灵遵照嘱托唤醒了仙尊残魄，固然将传承延续了下去，但也使得他的生命，彻底走向终结：
这一刻，虚空之中，凭空刮起一阵大风；道道元气，化作光雨自天边滑落，整片仙府天地，气息压抑，仿佛在宣告着一代渡劫仙尊的生命即将最终走到尽头……
不！
一切，还没有结束！
对于常人而言，此刻活着只能哭丧着脸等待先人逝去，但陈凡，又岂是常人！
“咚！”
这一刻，陈凡猛的一跺地，顿时爆发出宛若惊涛骇浪般的澎湃声响，宛若神明击空！
随着这一声震响的传出，一瞬间：
风，停了；雨，滞了！
那满天聚拢而来，即将凝成异象的元气与法则都在此刻，甚至连大道之力都仿佛短暂地凝固于虚空，至于小凌，更带着一脸泪水与震怖，被生生定格于原地。
此时此刻，天地间，一道峨冠博带，衣着古朴的青色身影骤然自太古神话中走来。
那等气息，无比的威严、高大，几如太古神话皇者，充斥着一股无敌世间的澎湃韵味：
大神通，岁月！
陈凡一直以来最大的底牌神通之一，传承自那位来自上古神话之中的太古青帝，涉及光阴大道，足可逆乱阴阳，改变生死！
随着太古青帝虚影的现出，刹那间，苍凌仙尊原本那已经准备安然逝去的瞳孔陡然一睁，即将耗尽的仙魂生命也在此刻停转：
“岁月大神通！你竟然掌握了五行青帝一脉的岁月大神通！”
这一刻，冻结于时光之中，生命不再流逝，重新清醒过来的苍凌仙尊不由得发出了惊讶的呼喊。但随后，又再度发出一声长叹：
“不必试了，没有用的，虽然岁月大神通能逆伐光阴，但你的修为显然并未功参造化，不可能逆转千万年时光将老夫的仙魂恢复全盛，现在这样，只是延缓一会死亡而已。”
尽管此时苍凌仙尊的仙魂被陈凡短暂封锁了时间的流动，但这终究是治标不治本，陈凡不可能一直保持神通的开放，待得他到达极限，时间重新流动，苍凌仙尊，依旧难逃一死！
“那可未必！”
此刻，控制一个仙魂持续不散，陈凡也是压力极大，面色苍白，但眸中却是依旧自信满满，光影闪烁间，道道神念如同潮水般绽放：
无上，炼神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