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千年往事
少女眸光冷了冷：
“我是一名降妖师，是你两个哥哥请我来你家降妖。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有本事进这画里，自然也有本事拿下织娘。”
“……！只是我见伱那两个哥哥神色有异，看起来不像好人，这才费心思来向你打听真相。”
“……倘若你不愿意说话，那我便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动手将那织娘拿下，除了这妖邪！”
“嘶嘶嘶。”蛇尾拍了拍她的手背，蛇眸里透出一抹赞许。
这个女娃确实聪明伶俐，又懂得隐藏锋芒，不会太过显露锋芒，挑起争斗。
她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作出最合适的举动来达成自身目的。
胖子的身形剧烈颤动了一下。
他迅速抬起头来，焦急地看向少女。
“……不，不是的！织娘不是妖怪，他们骗人，他们说谎！”
闻言，蛇压下心中喜色，仔细聆听着胖子的话语。
“哦？”少女挑眉，“那织娘是什么？你哥哥他们……说了什么谎？”
“……”胖子迟疑了一下，摇头：“我……我告诉你，你能不能放过织娘？”
“可以。”少女果断点头，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是一名降妖师，我的职责是除魔卫道。倘若织娘不是妖怪……并未作恶，我为何非得降她不可？”
阿牛用怯懦的眼神看向少女，上下打量许久，似乎觉得她并不是坏人。
他这才放松下来，缓缓向前凑了一步：
“我……我告诉你……”
“织娘不是妖怪，其实……其实她是天上来的仙女！”
阿牛虽然看起来痴笨，说起话来也像没什么头脑的小孩子，但好在与人沟通还算顺畅。
并且在他诉说时，画里的景象也在一直不断变幻。
原来，苏州城门外那些护卫说的都是真的，阿牛的父亲徐老爷脾气的确不好。
老头子是个极其在乎颜面的人，他十分好强，一直将自己最小的傻儿子当做耻辱。
所以他每次都把阿牛关在屋内，绝不让他踏入大门一步。那时候的阿牛比现在还呆傻，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对自己如此，他对父亲十分惧怕，可因为天生疾病，不记吃打。
纵使徐老爷一遍遍拿鞭子狠狠抽打他，他也不怎么长记性，仍旧时常溜出门，从而在外头闹出许多笑话。
徐老爷越想越生气，干脆命令下人，将阿牛锁在铁笼子里不准放出。
从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过着狗一般的生活，饿着肚子，被人欺负、羞辱。
正所谓上行下效，家里的人纷纷有样学样，就连下人都敢嘲笑欺辱阿牛。
……啊牛被当做动物规训，被关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果然学会了“聪明”。
他开始会察言观色，开始学会讨好旁人，来换取食物和生存。在这样的生活中，阿牛的心智逐渐成长，心底也开始积攒了无穷的痛苦。
他并不怨恨，依然讨好着徐老爷与两位兄长。
因为他不知道怨恨为何物，在积年累月的折磨之中，他以为自己遭受到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只是偶尔，偶尔会觉得胸口的位置很压抑，令他喘不过气。
阿牛原本以为，他会就这样如同兽一般，渡过自己漫长的一生。
可后来，徐老爷生了重病。
那是他两个大儿子非但没有悲痛，反而欣喜若狂，当着他的面便开始商量分家产之事，两人争吵不休。
唯有痴傻的幼子会守在他的床头，笨拙地听他指挥，帮他疏解口渴胸闷等难受。
临死之前，或许徐老爷突然间良心发现，于是将三个儿子叫到跟前。他担心自己死后天生残疾的幼子无人看护，于是询问两个哥哥是否愿意替他照顾阿牛。
见两个儿子互相推辞，左右闪躲，徐老爷老泪纵横悔不当初。可如今的他显然已经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徐老爷知道，即使他愿意将家产留给幼子，也会被两个哥哥全都争夺去。
于是他将众人屏退，唯独留下阿牛。
徐老爷具体说了些什么，阿牛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徐老爷拉着他的手，哭了很久，也忏悔了很久。
后来，他留给阿牛一栋老宅子，一幅破画，就此撒手人寰。徐老爷告诉阿牛，这幅画乃是从他祖上传来，画里面住着一位仙女。
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一群在天边编织云彩发仙女贪恋凡尘风光，偷偷溜下凡尘，落在凡世间。
徐家先祖当年乃是有名的大画家，一日外出游玩，偶然间见到了在河水中嬉闹的仙女们。
徐家先祖惊叹于这群仙女美丽无双，心中暗自倾慕。但他知晓自己的斤两，根本配不上这些神仙女儿，于是默默转移注意力，绘制出这副画作。
徐家先祖希望能够用画笔描述那些仙女的容貌，供后辈瞻仰。
后来，仙子们都离开了，画作仍旧没有完成。
徐家先祖却对其中一位仙女恋恋不忘，他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余生的时光里，都在寻求各种名纸名画，采集天地之色来寻找仙女图。
……长年累月，徐家先祖积郁成疾，却在耗尽最后一丝心血时，完成了这副画。
画成则神现。
当画作成形的那一刻，天上的仙女仿佛感应到徐家先祖最后的执念，终究还是出现了。
她本就是贪念凡尘的仙女，又见徐家先祖在画中为自己创造了一方美丽家园，于是便在凡尘留下，住进了画里。
此画在徐家代代流传，可那仙子却很少现身，导致从前种种都化作了传说。
……再到后来，在阿牛即将饿死之际，那位仙子重新出现了。
她说，自己是织娘。
是在天宫编织彩霞的仙女，因为厌倦了在天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变化的生活，所以来到凡间躲入画中。
她在这画里耕地养鸡，赏花看水，过着悠闲平静的日子。
“织娘……和他们不一样……”
“我笨……织娘不打我……不骂我……”
“……她……她教我做饭，教我种菜……教我养鸡……”
阿牛开心地掰着手指头数着，接着变得失落：
“可是……织娘不见了，一定是我太笨……”
“……我要学会，学会做饭……要学会照顾自己……织娘就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