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挑衅
杜揽月打量了吴钩几眼，这个少年比自己矮了半头，看着还挺精神，但离强壮二字相去甚远，心里头不由地发笑，想着什么样的老几都有胆子挑战，这赢了也不会给自己张脸。
于是他含笑道：“小兄弟，武术之路漫漫长，头上高手如繁星，莫要坐井观天，尽想空事。”
“想空事可不正是人之常情，谁没有梦呢，况且在场的，想空事的人也不止我一个嘛。”吴钩面不改色地回答。
“嗯？”杜揽月没有听明白对方的意思。
“江松大熔炉嘛，走南闯北哪里来的人都有，街头巷尾的，经常也能见到京城来的说书匠跟伶人。我听过好几次，讲的都是京城形意门姜沐霖，还有就是说他四个徒弟各个神通广大。”
吴钩脚步清迈一点一点向中心靠近，也慢慢放大自己声调，嗓音一尖，竟是带了一丝唱腔。
“你说~这姜沐霖可不简单，大枪腾挪绝剑飞~手下弟子各各是，啊~那保家卫国的好英杰！”
“大师兄，宋云谦，长枪随师心如铁，大杆一送，就叫洋人把家还！”
“二师兄，吕守良，铁剑一柄如臂扬，津门起事孤身往，斩得那扶桑武士血四溅！”
“三师弟，沈自言，默默无闻是中坚，绝活一手转七星，探囊取物若信闲，你若觉得此技短，摘你脑袋不开眼！”
“四师妹，李瑛红，伱别瞧人年纪小，心中最富正义感，螳螂腿，牡丹拳！打得坏人抱头蹿，抬首正告天下人，巾帼亦能当豪杰！”
吴钩几言听得在场人都走了神，随后戛然而止，含笑问道：“最初这首流传的小曲里只有两位师兄，那沈自言和李瑛红是后来加的，为何从来没人加上你这天赋最高的五师弟呢？”
杜揽月听到吴钩一唱，原本红光满面的脸上已经黑了大半，他一对细眉斜挑，侧切牙轻轻咬着嘴唇。
“咳咳......我刚刚入门不久，这个，行事也低调......京城人物又多，这不是就容易被埋没么，那个，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不是？”
他尝试着想要辩解，但越说越连自己都觉得不对味道。
“哦？行事低调？”
吴钩刻意地从头到脚将杜揽月打量了一遍，又浮夸地回身，环首整个大堂，其中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的人纷纷笑出声来。
“但沈自言不更是出了名的低调，照样叫那些说故事的人给发掘了出来，姜沐霖的弟子，根本不需要你做什么就会进入大众的视野，除非你身上没有闪光点嘛。”
他的话叫杜揽月脸上一阵青红流淌，随后后者指间一撇，指着一地木头残骸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名不副实了？那我问你，这一地的，是什么东西？”
这番话一语点醒梦中人那般，听者纷纷交头接耳。
也是，那四分五裂的长凳总做不了假。
“一地的，不就是木头么？”吴钩眉眼一垂，随即正脸说道，“我爹也能做到。”
“你爹是谁？”杜揽月瞪眼问道，“心想自己是不是遇上了江松的传武世家，但越是这种人，该越清楚姜沐霖是不好惹的才对。”
“打矿工人，他抬木桩抬久了，心里有气一巴掌也能拍断一根。”
“你......”杜揽月给吴钩气得眼珠子都突了起来，他不想再扯这个话题，当即说道，“行了，知道你就是来找我不痛快的，你之前说，想跟我交手是不是？”
“嗯。”
吴钩一副乖巧的样子点了点头，眼里期待之色流露。
“擂台之上，生死伤残无怨。”
杜揽月一字一句地把话抛了出了，戾气四溅的眼珠子里似要抛出刀来。他这话既是说给吴钩听，也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
“好，当然。”
“上来！”
角落里的李瑛红心叫一声不妙，她见杜揽月眼色，只怕一时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是死是残都不好说。
虽然她很高兴见到吴钩呛了这个师弟半天，但是打心底里还是不觉得师父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徒弟，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能够匹敌的。
哪怕放眼整个江松，在年轻一辈的传武世家里，杜揽月的水平也算中上游。
已经不是匹敌的问题，而是那个叫吴钩的，是否能够平平安安从这茶馆里走出去。
她眉头一皱，当即挺身准备叫停这场没有意义的决斗，身后却忽然传来另一个少年陌生的声音。
“李姑娘，不用担心，我那兄弟厉害得很，切磋一下而已，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李瑛红循声一转头，却见身后两个岁数比自己大不了的男孩，正朝着台上吴钩一顿挤眉弄眼，只不过全然被当作没看见。
“你们是谁？”
她一脸狐疑，手腕间暗暗攒了一把劲。
“我们啊，跟中间那家伙，狐朋狗友来着。”
段长弓一咧嘴，白亮的门牙露出来。
......
“你想切磋什么？”
虽然恼火，但杜揽月也清楚自己是上位，而人家才是不知名的挑战者，得保持风度。
“其实我不太懂。”吴钩一挠头，十五岁的脸上写满了天真，“之前我街头跟别人打，都是谁扛不住跑了，便算谁输。”
“交流武艺可不是街头斗殴。”
杜揽月是又好气又好笑，心说死小鬼你要是敢跟那八极的李游云讲这种话，人家起手第一下就得要你的命。
不过他心念一转，又觉得这是自己报复的好机会。
“这样吧，你既然喜欢街头打架，那随你，我们规矩定简单点，喊认输就算输。”杜揽月一边颇具风度地随口定下，一边在心里头说，“老子可不会给你喊投降的机会。”
“承让。”吴钩颇不标准地一抱拳，随后大咧咧地朝着下边看客挥手，“来来下边的人把桌子拉开点啊，给杜少侠施展的空间。”
腾挪声里，一众好事者手脚麻利，他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准备欣赏这个出初生牛犊怎么被人一通教训。
“其实，用不着。”
杜揽月低声说道，眼里闪过阴冷的光，随后一抬手，示意吴钩先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