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不想做人了
王博野和成彪曾经在遮拦坊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成彪留给他的印象是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可是现在，王博野面前的就是一个精神萎靡、形神消瘦的糟老头子。短短几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被寄予厚望的灰鼠帮接班人常英华变成了那副鬼样子，操持半生的基业毁于一旦。
这连番的巨大打击之下，彻底摧毁了成彪的精气神。
连来自于王博野的死亡威胁都无动于衷。
王博野感觉十分头疼，总不能真把杀了吧。如果一个人连死亡都不怕，那他基本上也就没有弱点。
他这一拳好像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无处发力，无奈之下，只好悻悻地收起了“任性”。
或许折腾了这么久，王博野忽然感觉到一股疲惫感涌上来。他随手拉起一个倾倒的座椅，瘫坐在椅子上，闭目缓了几个呼吸。然后睁开眼斜睨着，卷缩在角落里的成彪，轻起嘴唇缓缓说道：
“这么多天你一直躲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工厂？为什么不出去？”
成彪抬起浑浊的眸子瞟了一眼王博野，然后从身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块漆黑的蛋白块，随手掰了一半递给旁边的王博野。
在王博野表示拒绝之后，也不在意，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递，一边咀嚼着一边用含糊的声音说道：“出去能做什么吗？我所致力半生的事业没了，追随的人没了，我又没有亲人，还上去做什么……”
“再说了，常志华那个混蛋对我这样的死忠恨不得赶尽杀绝，他不会允许我在地面上多活一天。我一上出去，就得死！”
“你们的老帮主常天德呢？”虽然常志华的委托已经明显是个骗局，但是王博野还是忍不住打听起来了常天德的下落，毕竟在第十区那可是和遮拦坊老巴齐名的地下世界的王者人物。
“死了……”
对于常天德的死，他说的轻描淡写。成彪把手里的蛋白块全部都送进嘴里，腮帮子鼓囊囊的。因为吃的太过着急，被噎的直翻白眼。
“被常英华杀死的，一枪爆头，死的不能再死了。”
王博野脑袋微动，目光斜睨着成彪，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是让他失望的是，成彪脸上除了麻木，看不出别的。
常英华、常志华，果然不愧是亲兄弟，连心狠手辣都一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王博野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恶趣味，看着成彪的眼神多了一丝玩味的意味。
“你是谁？”成彪只是机械的配合着反问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我叫王博野！”
王博野咧嘴一笑，继续说道：“曾化名江启的赏金猎人，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再找我吗？”
听到王博野这个名字，成彪的浑浊的眼神多了一丝变化，他抬起头盯着现在面目全非的王博野看了一会，不过很快又恢复了之前那种麻木的模样。
“哦！”
王博野顿时有些失望，甚至感觉有些恼怒。
“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毕竟灰鼠帮都已经不在了，常公子也不在了……”
王博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忽然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如果我有办法拯救你的常公子，你怎么谢我？”
闻言，成彪霍然抬起脑袋，本来浑浊的眸子瞬间明亮了起来，不过很快便又黯淡了下去。
他破风箱似的嗓子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还能有什么办法？常公子他……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呀……”
“哦，他之所以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注射了异化的基因药剂，只要把他体内异化的基因剔除掉，说不定还能重新恢复成原来的状态。”
王博野谆谆善诱，说话的语气神态恰似一个诱惑凡人的魔鬼。
“绝无可能！那些异化基因已经和常英华原本的基因信息融合在一起，怎么可能剔除，这绝对不可能！”
成彪摇了摇头，本来绷直的身子又缩了回去。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以绿洲公司的科技实力，想要从活体能力者身上剥夺基因序列的力量也很难做到。
一个低阶的毛头小子，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想要剥夺常英华身体内异化的基因信息，难道他还能比得过掌握了一部分生命密码的绿洲公司吗？
王博野翻了一个白眼，也不能怪成彪不相信，基本上这是整个人类的共识，只能他说的太多匪夷所思。
难道要抓一个基因强化战士，在成彪面前演示一番【灵魂镜像】的能力？
这是【灵魂镜像】的效果也无法具象化啊，只有王博野自己能体会到，旁人是无法直观感受到的。
“你听说过牧神吗？”王博野嘴角带着一丝微弱的笑容，但是眉角却已经深深地沉了下来。
【神之牧者】是王博野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依仗。这个秘密不足为外人道也，容易招惹致杀身之祸。
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能使成彪相信自己又能力剥夺常英华体内的异化基因，王博野心中一横，把他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牧神？”
乍听这个名字，成彪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作为资深的能力者，而且在第十区这个错综复杂的大染缸厮混了这么久，偶尔有些捕风捉影的信息。
关于【牧神】，成彪也是偶然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的信息，这是流传于高阶能力者的一个传说，据说是最神秘的一种基因序列。先行者凭借着【牧神】带领幸存的人来建立起了人类城邦。
但是都是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甚至连【牧神】的存在都存疑。因为根本没人见到过，甚至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眼前这个自称王博野的丑八怪居然知道【牧神】的存在，他们灰鼠帮之前到底招惹到了一个什么人啊。
看到成彪脸上依旧是一副不愿相信的样子，王博野也懒得废话了。他突然伸出手，直接攥住了成彪的手腕，天赋技能【灵魂镜像】瞬间发动。
成彪身子忽然猛地一颤，连虚弱的眼睛也不由得圆睁了起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就在王博野抓住他手腕的那一刻，成彪感觉自己的身体内的细胞都在颤抖悲鸣，那种战栗来自灵魂深处。本来成为能力者已经日久，但是就在王博野攥住他手腕的刹那，忽然感觉那些力量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
这让他内心生出巨大的恐惧，但是同时也燃起了一种炙热的希冀。
难道这就是【牧神】的力量？竟然真的能剥离能力者身体内的基因力量。
下一刻瞬间，成彪眼中混沌渐渐消失了，渐渐地又恢复了之前明亮的样子。他眼神炙热地看着王博野，脖子上喉结不断蠕动，似乎有很多言语想要诉说，但是因为太过激动，嘴唇不断颤动，就是说不出来话。
只是内心陷入巨大震撼之中的成彪不知道的是，【灵魂镜像】只对失去生命体征的人生效，而且必须是王博野自己杀死的能力者。对于活着的生命体，【灵魂镜像】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可以说忽略不计。
感受到成彪眼中的炙热和希冀，王博野神秘一笑，也不做过多解释，保持住了足够的神秘感。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有足够的力量帮助你了吧！”
成彪点头的动作幅度之大，简直让人怀疑他下一刻就会将脖子甩断。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王博野画风一转，开始图穷匕见。
“王先生，您请说，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都答应你，只要能救我的常公子，就算要我这条贱命，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的性命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十个条件也不必。就一个就行！”王博野伸出了一根手指头，摆在了成彪的眼前。
“只要你告诉我，常天德，也就是你的老帮主进行秘密实验的基地在哪，我就答应帮你！”
“就这个吗？”成彪有些不敢相信，立刻反问道。
在得到王博野肯定的答复后，成彪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
常天德进行秘密实验的那个实验室，在灰鼠帮鼎盛的时候，确实是灰鼠帮最大的机密。但是现在灰鼠帮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了，整个地下工厂也已经沦陷，变成了怪物的巢穴。
一个废弃的实验室还有什么不能看呢。而且里面除了实验仪器设备，瓶瓶罐罐等实验器材，剩下的就是一地死尸了。
成彪不知道那地方有什么好看的，从实验体上得到的异化细胞液，已经被常天德和常英华两人全部注射完毕，在成彪看来，那里根本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不过他并不准备提醒王博野，毕竟是他自己非要过去看的，而且王博野打什么主意，成彪心里也隐隐有些清晰。
“一言为定！”
两人会心一笑，都觉得是自己赚了，而且都在心里同时大骂对方是个棒槌。
燃起希望之后的成彪，身上开始出现了精神，整个人的气势也慢慢在恢复，简直和之前判若两人。
“那你跟我着我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常帮主的秘密实验室。”
成彪站了起来，胡乱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径直走出了这个房间。
王博野跟着站起身，先是简单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四肢，然后跟在成彪后面走了出去。
两人一路无话，连续穿过好几个不同的车间。期间也有碰到其他冒险者，但是都被熟悉地下环境的成彪给提前躲避过去了。
倒不是怕他们，而是王博野看到那些冒险者实在心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躲就躲。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两人来到一间更为广大的空间，成排的生产线，像是等待检阅的队伍，一条条井然有序。
无处不在的机械元素，扑鼻的机油味道，
看到眼前这个车间，王博野这次知道为何一号蛋白工厂被称为最大的蛋白工厂。
但是现在无数的尸体堆积在这间车间，生产线上。比王博野之前见到的加起来还要多。
空气里传来阵阵的腐臭味，因为地下工厂久未通风，所以腐臭味闻起来格外浓烈。
看来这就是叛乱的主战场，战争主要就发生在这里。
而成彪对此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很快便抛之脑后。他快速地在生产线和尸体之间穿梭着，偶尔还会紧张举头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似乎在防备着什么敌人。
很快两人攀着扶梯，来到了一个装有厚重钢化玻璃的房门前。成彪贴着玻璃里小心翼翼地向里面观察了一番，确认了安全之后，才招呼王博野继续前进。
“以前这里是整个地下工厂的中枢大脑，是常帮主的办公休息的地方，但是现在……唉……”
成彪叹了一口气，然后率先走进了房门打开的中枢控制室。
刚转过里面，王博野就问道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按理说这么时间，人刚死不久，否则不会有这么新鲜的血腥味。王博野皱了皱眉头，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案子提高了戒备。
进入房间看到眼前的景象之后，王博野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不是之前成彪有过简单的介绍，王博野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无间炼狱。
房间的空间里，填满了厚厚一层的血肉，看不出来到底是人体上的哪个组织的，犹自跳动抽搐着，处处透露着诡异。
血腥味更加浓郁了一些，虽然经历不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是眼前这个恐怖的场景还是超出了王博野的想象，立刻引起了他的心里不适。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感觉下一刻就要吐出来。
反而一旁的成彪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脸色一如既往。
“那个触手怪物把这里当做了巢穴，每当他抓到新鲜的血肉，便会把没吃完的囤积到这里，久而久之，变成了这样。”
“这里是通向那间实验室唯一的通道，我们得赶在那个怪物回来之前，通过这间房间，我们还是赶紧行动吧。”
“虽然这个中枢控制室和那个实验室用的都是独立的动力电源供电，不受动力车间供电的影响，但是为了不惊扰到那个触手怪物，我们还是走楼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