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最需要愉悦的心情，楚娅姝这顿饭吃的入宫伴驾一般战战兢兢。
一双筷子没有几分重量，她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在了拿这双筷子上面。
拣菜时专挑面前最近的两盘下手。
手伸得远了一怕显得贪吃，二来握住筷子得手在微微颤抖。
“应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你来一趟，我还是想同你多说几句。”张芸道。
楚娅姝才夹起一箸眼前的蒜蓉空心菜，菜梗太长咬不断，放在碗里往筷子上绕着圈。
听张芸如是说，她急忙停下手上的动作，道：“好，妈妈您尽管说，我喜欢听您说话。”
她这样积极、不躲闪的态度赢得张芸的欢心。
“你们的频率是多久一次？”张芸这话问的比盘子里，两头暴露着软组织的红烧排骨还要骨节分明、毫不遮掩。
楚娅姝觉得自己宛如餐桌中间汤盆里通身全裸的清炖老母鸡。
白花花的皮肤，诚实的身子，全都给张芸看着。顺从了命运，等着她拿筷子解剖。
“我们，”她在大脑的数据库里飞速检索，平常夫妻应该是多久一次。
李玉华在她尚未懂事时就已独守空房。
即使爸爸楚东未与妈妈离婚，妈妈的身体也是难以行事。
小时候在学校，一群女生叽叽喳喳。
有的小声说，夜里见爸爸妈妈抱在一起，妈妈喊着疼。
她后来了然了人家父母所做何事。
在她的家里没有，一次也没有。不知是成长的福气还是家庭的缺失。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狠狠背着小孩子的，但是孩子难免眼见耳闻。
有的家长想着，孩子不懂其中因由便没有过分回避。
孩子看见了，也并未受到多大的不良影响。
总好过一个残破的家庭出来的女孩，还遭遇了那样不光彩的事情。
于是频率这件事情，她从家里找不到答案。
朋友之间呢，她眼里闪现一抹神彩。
大学同寝的同学，有男朋友的一周总要出去住个两三日。
大概是一周两次左右吧。
贡锦南的年纪恐怕和大学生相差的有些遥远。
做了减法，一周一次或者两周一次的答案出错的机率不大。
“半个月一到两次吧。”楚娅姝惴惴不安地说出了第二句谎话。
“那次数的确不多，”张芸摇摇头，“我不信你们婚前没有。”
楚娅姝的颈项没有佩戴项链，沁出的汗水如若珠玑点缀。
她没有胃口又想尽快出完碗里的米饭，才好说吃饱了。
一边吃饭一边应对张芸太劳神，她只做一项已经惨淡。
最后一口饭用筷子铲着送进嘴里，闭着嘴用压牙齿将米粒碾碎。
“太太，小姐，我做了桂花牛乳糕，您二位尝尝。”
保姆端来一个树叶形状，剔透的水晶盘子，里面码放着数枚水仙花白色的糕点。
糕点是用模型压出的牡丹花造型，散落星星点点的桂花。
精巧之极，桂花像是被风吹落到点心上的。
“吃吧，小女孩喜欢甜食。”张芸对她说道。
“谢谢妈妈。”楚娅姝勉强地谢过张芸，牛乳高的热气袅袅扑面而来。
这味道相想也知道，同阿花阿姨的热牛奶的味道异曲同工。
楚娅姝吞下爆出的一口酸水。
“妈妈，我吃不下了。”
“哦。”张芸听了她地话意味深长。
“你有睡午觉地习惯吗？”张芸问她。
“我不睡午觉。”她答道。
“那你陪我去商场走走。”张芸邀请她。
“好的，我陪您去。”楚娅姝道。
保姆给张芸送来了一个药盒。
她打开盖子，取出今天午时的计量。
白绿参半的胶囊、橙黄色的圆片、银红色的、天蓝色的椭形状药粒。
治疗癌症的药品从外表上就要用鲜艳的色彩吓退疾病的无光暗淡。
各式的药物，大小不一的一小把，她悉数捧在手心上。仰头一口放进嘴里。
吞咽下去时见楚娅姝看得愣神，对她微微一笑。
楚娅姝被她的手吸引。
线长的手指，灵巧得生来就是要做一些精密的事情的，比如外科手术。
张芸的确会做手术，是一些妇科的微创手术，但对医生技艺的要求不会比开放式的大型外科手术低。
张芸必须尽全力，在每一场手术中，为患者做大限度地保留正常的人体组织。
这关系到手术台上的女人今后余生的幸福与否。
贡锦南的手，凌厉的关节、柔韧的十指，长在了楚娅姝的心里。
和张芸的手生得很像。
张芸叫了专车和楚娅姝一起坐在后排。
她不时瞟向楚娅姝，眼眸里光亮闪闪。
“妈妈您想逛什么？衣服吗？”到了商场楚娅姝问张芸。
“随便走走吧，给你看看衣服去。”张芸道。
“我不缺衣服妈妈，去看看您喜欢的吧。”她道。
“傻孩子，那个女人是因为没有衣服穿了才出来购物的。锦南在外面的诱惑有多少你知道吗？不打扮的光鲜一点，老公迟早是别人的。”
对贡锦南穷追不舍的女人环肥燕瘦，自然不少。
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比如邹雪莉。
她和张芸之间的主题和她今天来的目的偏离地越来越远。
实在找不准时机，商城离人多眼杂，总不好在张芸心情尚佳地时候突然冒出一句，“我输卵管阻塞”来。
那样恐怕阻塞的当真不是输卵管，而是脑神经。
张芸殷勤地给她挑着衣裙，尺码都比她地身骨大出一两号。
“娅姝，来试试这个。”
张芸提着一条米色连衣裙，比店员还热情地招呼楚娅姝过去试衣服。
楚娅姝听话地走来，道：“谢谢妈妈，我真的不买衣服。”
张芸叹口气，裙子贴在了楚娅姝地身上。
“还可以，挺适合你的，显得文静。贡主任的老婆就应该是这样子。”张芸道。
她的手在楚娅姝的小腹位置贴着摸了记下，似是有意为之。
“就这件刷卡吧。”张芸对售货员说道。
楚娅姝急忙阻拦，张芸眼神锐利得瞪她一眼。
为了一件区区两三千块钱得裙子，在商场争来争去，不成体统。
“娅姝，自己提着裙子，妈妈请你喝奶茶去。”张芸的兴致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