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205，践踏皇权
七月十四。
本混乱无比的洛阳城，忽然归于平静。
向来无理还要搅上三分的江湖武人们，突然变得恭谦有礼起来。就算碰上往日的仇人，也最多互相讥讽几句，绝不像前时一般，话不投机，拔刀争斗。
不过这平静之中，又透着一股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那平静中的压抑，让每一个江湖人士，心头都沉甸甸的，却有种莫明的兴奋乃至期盼。
变化的起因，非常简单——因为今天已是七月十四，更因为明天便是七月十五。
十五月圆之夜，便是剑神独孤策，决战散真人宁道奇，于天宫之巅之时！
每一位大宗师，都是能牵动天下风云的大人物。而两位大宗师，在帝国至高殿堂，于众目睽睽之下，一决高下，这样的场面，世间已有多少年未曾出现了？
如此大事，怎能不让每一个武者，为之兴奋期盼？
正是为了能亲眼观看两位大宗师之战，武者们才强自压抑下争强斗狠之心，免得在两位大宗师决战前，就因斗殴受伤乃至丧命，错过这一场旷世难逢的机缘。
宫城之中，年仅十四岁的皇泰主杨侗，将龙案上的文书、奏折哗一下扫落在地，红着双眼，尖叫道：
“独孤策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居然要在乾阳殿顶上跟宁道奇决斗！居然还连份奏折都不上，只派人通知一声就算了事！他究竟把朕当成什么了？”
下方的一干隋臣，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他们谁也不敢接皇泰主话头，更不敢跟着他指摘独孤策的不是。
现如今，除了殿中这干大臣之外，就只有独孤阀还在保皇泰主了。虽然独孤策的政治倾向，明显与独孤阀并不一致，但他毕竟还没有与皇泰主撕破脸。
万一激怒了独孤策，以他如今的威望，一声令下，独孤阀只怕也要与皇泰主反目！
届时，即便独孤策不动手弑君，皇泰主和他们这些大臣，恐怕也都难逃王世充毒手。
“陛下息怒。”
拥立皇泰主的七大臣之一，内史令、左骁卫大将军元文都上前一步，躬身道：“独孤策乃当世大宗师，一剑可当十万兵。宁道奇亦是成名已久的中原大宗师，武功盖世，威震天下。他们二人，均是天下最杰出的大人物，选择在乾阳殿顶决斗，倒也不算羞辱陛下。”
“这还不算羞辱？”皇泰主气得脸颊通红，砰砰地拍打着桌子，尖叫道：“他们都要把朕给踩在脚底下了，这还不算羞辱，那什么才叫羞辱？独孤策三月去江都，明明有机会救先帝，却坐视宇文化及弑君，还趁火打劫，大发横财！这是什么行径？这是乱臣贼子！”
众大臣大惊失色，元文都高呼：“陛下慎言！”
兵部尚书、右武卫大将军皇甫无逸更是上前一步，作势要去捂皇泰主的嘴。
皇泰主一边躲闪皇甫无逸递过来捂他嘴的手，一边大喊大叫：“干什么？皇甫无逸你要干什么？连你也要造朕的反吗？”
正乱糟糟时，一声轻笑，忽然响彻殿中：“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真是一群草台班子，沐猴而冠。”
“大胆！”有人咆哮回首，但看清发话那人后，顿时如同一只雷惊的蛤蟆，簌簌发抖的匍匐在地，嘴唇嚅嗫，想要求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殿中，霎时间安静下来。皇泰主也僵直地坐在龙椅上，满脸惊恐地看着出现在大殿门口的那人。
那人身形修长匀称，并不如武将般雄壮。却能予人一种屹立如岳，铁肩担起苍穹、双脚定稳大地的气概。
他嘴角含笑，那笑貌似温文，实则邪气腾腾，予人一种旁若无人，放眼天下，只我一人的独尊霸意。
他，正是独孤策！
独孤策披一袭玄黑长袍，敞衣露怀，长发披肩，背负双手，悠然踱步，直将皇宫大殿，视作郊游踏青时的草坪。
他一边走向皇泰主，一边淡淡说道：“派人来传话后，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不合适。毕竟是皇帝，毕竟是我家老太太想保着的皇帝，还是得给他留三分薄面，便亲自来跑这一趟。没有想到，让我看到了那么精彩的一幕。”
大殿之中，无人敢发一言，个个噤若寒蝉。殿内殿外的武士们，更连看独孤策一眼都不敢，一个个老老实实杵在各自岗位上，直把自己当作泥胎木偶。
而皇泰主，已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像是见到了蛇的青蛙，又像是被猫迫近的老鼠。
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地看着独孤策，眼神之中，尽是恐惧，甚至隐有泪花闪动。
“你敢联络李密，对付王世充，玩这种驱虎吞狼之计，想把两大枭雄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原以为，你就算不成器，至少也有两分担待。没有想到，却是如此令人失望。”
独孤策来到龙椅旁，摇头一叹，对皇泰主作了个手势：“你让开。”
皇泰主浑浑噩噩，机械人般自龙椅上站起，乖乖让到了一旁。
独孤策走到龙椅前，悠闲地坐下。就好像他坐的，不是代表着皇权的龙椅，而只是他自家的一张板凳。
他坐在龙椅上，视线自元文都、段达、皇甫无逸等一干文武大臣身上扫过，凡被他视线扫过的大臣，无不噗嗵一声，跪倒在地。
此时此刻，大臣们陡然惊觉，独孤策好像更适合那张椅子，且并非因为他大宗师的身份，而是源自他本身固有的，那种睥睨八荒我独尊的王者气慨！
于是情不自禁地，元文都等人，都恭恭敬敬地行大礼。
“呵，知道拜我，看来还不算没救。”独孤策道：“我今天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正式通知皇帝一声，我要跟宁道奇决战天宫之巅，到时候紫微宫不能留人。通往紫微宫的每一重皇城大门，也得给我开着，好让所有愿意进来观战的人，都能来观战。
“第二，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当中，有王世充的人。你们替我给王世充带句话，我不管他想怎么做，想学曹操挟天子也好，学曹丕直接夺了这把椅子也罢，我都不管他。我只有一个要求，皇泰主，不能死。他若死，王世充满门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