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海此时脑海有无数念头浮现。
足足过了五秒，叶海才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站了起来，说道：
“嗯，我知道了。”
叶海神色平静地跟着行政走出了办公室。
“小雪这家伙是真坑人啊，她爸过来把我拉出来挡枪……”
“关键是还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我该怎么办……”
“咦，不对啊，我为什么要怕小雪她爸？”
“他一不是我岳父，二我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我为什么要怕他？”
“他除了年纪比我大点，钱比我多点，阅历比我丰富点，他还有什么？”
“如果不是有厉雪这层关系，我俩平辈论交也是可以的吧？”
叶海一路上胡思乱想着。
叶海之前是见过厉鸿远的，而且不止一次。
虽然无论说话还是做事，厉鸿远都很温和，并不咄咄逼人，不过那种身居高位的气场太强了，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种压迫感，就连厉雪都不愿和她爸呆在一起，更别说叶海了。
如果有选择的话，叶海也想避开这尊大神，但厉雪已经溜了，他如果不站出来的话，把厉鸿远晾在这也不叫个事。
“回头得跟小雪说一下，这一万块钱我可没占她便宜，单单替她挡这一下，就值回票价了。”
……
行政一路带着叶海来到前台。
厉鸿远的长相与厉雪有几分相似，常年操劳的原因，还不到五十岁，厉鸿远鬓角就有些泛白，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但气场很足。
厉鸿远一身休闲西装，就站在前台旁边，神色很从容，目光随和地打量着公司的一切。
看见叶海走过来，厉鸿远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小海，你怎么在这里？”
“厉叔叔好，”叶海打了声招呼，紧接着解释道，“小雪不在公司，让我帮忙盯着。”
“厉叔叔跟我来，我们别站在外面聊天了。”叶海转身带着厉鸿远来到接待室。
叶海给厉鸿远倒了杯茶水，随后坐在一旁，笑着问道：“厉叔叔您怎么突然来了？提前说一声，小雪就不出去旅游了。”
叶海也不知道厉鸿远有没有跟厉雪说，但他猜测大概率是没说。
不然厉雪不可能不告诉他。
两人是死党好兄弟，厉雪不会坑他，就算是为了她自己，厉雪也肯定会先告诉叶海一声，不然叶海不帮她挡这一下，最后受苦的还是她自己。
“小雪出去旅游了？”厉鸿远眉毛微动，有些意外，旋即呵呵一笑，“还真是不凑巧……”
顿了顿，厉鸿远沉吟道：“我听说小雪最近开了家公司，她又告诉我国庆节不回家，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她的公司怎么样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刚把公司开起来，自己不着调地跑去旅游去了……”
说到这里，厉鸿远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小雪是自己去的吧？还是跟同学朋友？”
要不要实话实说……叶海念头急速转动，心里在权衡利弊。
两个女孩子去旅游，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猜到两个女孩之间有什么。
但厉雪性取向的问题在高中就有所展现，厉鸿远肯定也有所察觉，只是无法肯定，叶海实话实说基本就相当于招了。
叶海觉得，说厉雪跟一个女孩去旅游，还不如说厉雪跟一个男孩去旅游，更容易让厉鸿远接受。
当然，叶海也不能说厉雪是跟男孩子去旅游，不然厉鸿远问起来，叶海和厉雪去哪给变个男孩出来？
脑海中的想法不断闪过，叶海只是稍微迟疑了刹那，就笑着回道：“小雪听说有个景点挺好玩，撺掇我国庆节和她一起去玩，不过我想着趁着国庆打工赚点钱，就没答应……她也不放心和其他男孩子一起，于是就自己去了。”
随后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丫头确实是不着调，知道我想兼职赚钱，干脆把公司甩给我了，让我给照看着，还说付我酬劳……”
叶海说话的时候，厉鸿远的目光一直落在叶海的脸上，虽然并不凌厉，但还是让叶海感觉压力山大。
不过好在叶海心理素质强大，没有让厉鸿远瞧出不对劲。
叶海说完，厉鸿远缓缓收回目光，淡笑道：“嗯，求人办事，给酬劳是应该的，小海你该拿就拿，不必有心理负担。”
却是没有再提旅游的事。
厉鸿远抿了口茶水，随后站起身，叶海以为厉鸿远要走了，不由心里一松，“厉叔叔，我送送你吧”这句话都要脱口而出了，没想到厉鸿远对他笑着说道：“小海，带我看看公司吧，我挺好奇小雪能开家什么样的公司。”
“……”叶海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好啊，我带厉叔叔您看看。”
……
叶海带着厉鸿远在公司里走了一圈，简单介绍了一下公司的业务。
叶海也是现学现卖，昨天刚紧急学了一些东西，今天一股脑全都吐了出来。
叶海在一旁说着，厉鸿远只是面带微笑做出倾听的样子，并没有嘲笑叶海知识浅薄，也没有质疑叶海有没有能力代理总经理一职。
走了一圈，叶海有些口干舌燥。
并不是因为叶海说了多少话，而是因为叶海紧张。
有种小时候面对中年班主任的感觉。
两人走到前台，厉鸿远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叶海，微笑道：“看起来公司还算有模有样，小雪应该是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停顿一下，厉鸿远沉吟着说道：“小雪开公司，我也没送给她什么，都是她自己攒的零花钱弄的，这样吧，我就送给她一笔订单，作为公司初期的启动资金……”
随后他问道：“有合同吗？”
“有。”叶海连忙去销售部拿了一份合同。
厉鸿远一边粗略浏览着合同，一边问道：“我也不知道小雪前期需要多少钱，小海，你觉得我签多少的单子比较合适？三百万，够不够？”
问我？
叶海一阵意外。
厉鸿远不可能不知道厉雪公司的底细，问他是什么意思？
“让我随便开口？狮子大开口也行？”叶海细细思量厉鸿远话里的意思。
错了也没关系，厉鸿远是给自己女儿钱，就算不想给那么多，也不会因此生气。
叶海只需要开口就可以。
“一千万吧。”叶海谨慎开口。
“一千万？”厉鸿远抬起头看向叶海，反问道。
叶海开玩笑道：“厉叔叔来一趟不容易，来都来了，怎么能不签个大单？”
厉鸿远失笑，“也对，那就签个一千万的。”
两人签好合同，厉鸿远起身，“行了，我也该走了。”
……
叶海把厉鸿远送到写字楼楼下，厉鸿远朝着远处的司机招了招手。
司机把车开了过来。
厉鸿远转身看向叶海，拍了拍叶海的肩膀，带着几分深意地道：
“不错。”
说罢，厉鸿远上了车。
见到车子缓缓离开，叶海往回走去。
刚走进写字楼，他掏出手机给厉雪打电话。
厉鸿远没见到厉雪，离开之后很大可能会给厉雪打电话问这件事，必须提前和厉雪对好口供。
刚拨出去，对方显示通话中，叶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手速极快地敲打文字。
……
车子缓缓驶离一段距离，厉鸿远看见叶海转身回去，忽然开口：
“停下。”
车子停下，厉鸿远拿出手机给厉雪拨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厉雪接起了电话，“喂，爸？”
厉鸿远笑呵呵地说道：“小雪，我听说你开了家公司，不回家是不是在公司里呢？”
那边的厉雪干笑几声，说道：“没，我出来旅游了。”
“呵呵，”厉鸿远笑了笑，“我刚给小海打了个电话，他也说你去旅游了，还是跟一个男同学，是吗？”
厉雪急忙否认道：“不是的爸，你别听叶海那混蛋瞎说，我才没有跟男同学，我是跟女……呃，我是……我……”
厉雪情急之下“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随后厉雪不知怎么的，忽然平静下来，笑着说道：“爸，你别听叶海瞎说，我是自己出来旅游的，跟男同学一起出来，我才不放心呢！”
“嗯，那就好，”厉鸿远瞥了眼写字楼的方向，叶海的背影早已消失。
厉鸿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聊天般说道，“其实跟女同学一起去也可以，都是女孩子，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我听小海说你在学校里有个玩的不错的女同学，叫……叫什么来着？”
“安……哎呀！没有啦！”厉雪差点又嘴快秃噜出来，不由气恼地道，“爸，你到底要说什么？”
厉鸿远呵呵轻笑，“没什么，年轻人就是应该趁着年轻多出去玩玩，爸爸很支持你。”
说完，挂了电话。
厉鸿远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忽然摇头一笑，低声道：
“这两个小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