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转化为哗哗的翻书声和读书声。
连刚刚还在说话的杨寻都下意识回头，把头埋在书里。
班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出头女人，身上穿着黑白的女士正装，臂弯里夹着一个蓝色文件夹。
严肃的，一丝不苟。
苏筱筱下意识扯了扯季虞的衣角，示意她先坐下。
徐云目光凛冽地扫过班级，很平静地走到讲台上。
目光落在站着的季虞身上。
死亡凝视。
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
空调的冷风声就显得格外清晰。
季虞已经想好措辞了，刚张嘴，徐云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早去早回。”
问都没问。
众人懵逼，这温柔体贴的语气？
这还是那个单枪匹马把整个年段老师怼的哑口无言的徐魔鬼？
是那个半夜追要学生作业，然后带着音箱麦克风去学生宿舍的徐魔鬼？！
“谢谢老师。”
季虞走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学霸是认识徐魔鬼？”杨寻忍不住回过头问。
苏筱筱看着门口半晌，摇头，“不知道。”
杨寻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头顶传来一道很平静的，又带着冷意的声音。
“杨寻！”
资料袋重重拍在桌面，清脆的响声在教室回荡。
杨寻下意识拿起桌上的书，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皇甫天霸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语气嘲弄：‘女人，如果你要欲擒故纵，那么恭……’”
读不下去了。
神特么谁把这种脑残小说放他桌上的？
耳畔传来同桌的嗤笑声。
杨寻一顿。
班上原本的沉寂被一阵哄堂的笑声取代。
杨寻的脸瞬间红成小龙虾，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徐云如锅底般的脸色。
看着面前伸出的手，他自认倒霉地将书递过去。
一看封面，《霸道总裁爱上我》
“……”
就，挺好。
“行啊，你也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力，放学来我办公室一趟。”
＊
另一边。
轻轻叩响教务处的门，何畅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
“在班上感觉怎么样？能适应吗？”何畅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
“挺好的，谢谢老师关心。”
季虞双手接过，上面还有打印机的余温。
稍微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基础的数学题，难度和课本差不多。
“这些题你可以回去看看，对适应高三学习有帮助。”何畅声音有些疲惫，“你要是需要别科的也可以来找我。”
一中学生在暑假期间偶尔会有几节网课。
季虞休学一年，知识点肯定都忘得差不多了，得多做习题赶上进度。
季虞认真听完，“谢谢老师。”
“你……唉，明天好好考。”
季虞拿着资料走出教务处。
跟人迎面撞上。
她后退一步。
季锦披着件到膝盖的校服外套。
她手中抱着一叠卷子。
一班第一天晚自习就布置了不少卷子，她是班上的物理课代表。
见到季虞，她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季虞准备离开。
手被季锦抓住。
她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道，“今晚放学爸来接我们，小姨想见你。”
她的声音带着点感冒的鼻音。
小姨？
赵家人？
季虞轻蔑地笑了一声，“不见。”
她走得干脆。
季锦抓着卷子的手紧了紧。
她身边的女生好奇地看了一眼，“小锦，这是你姐姐？昨晚我在贴吧上看到过她，态度好冷淡哦。”
季锦的嘴唇紧抿，“是啊，我姐姐从小在乡下长大，也不跟我们亲近，可能是跟社会上的人走的近，被他们带坏了吧，唉……”
“之前说的打架打到休学是真的？”女生很惊讶。
季锦难以启齿般点点头，“姐姐前段时间还因为打架进了警局，爸爸怎么劝都不听。”
虽然只有几句话，但女生却像发现了什么大瓜，一直盯着季虞的背影。
季锦的嘴角缓缓勾起。
学校这种地方，八卦传的很快。
＊
五班。
班级对面是教师办公室，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徐云在学校的职务多，偶尔才会过来巡视一下。
杨寻见她回来，忍不住凑上前，“你去干嘛了？徐魔鬼居然真的同意？”
季虞扬了扬手中的资料。
把资料塞到桌肚里，她慢悠悠拿出一本书来。
德语原文书。
他第一天就注意到她的书很多很杂，英语的原文书也有，还有一些奇奇怪怪，连封面都没有的书。
果然，学霸都是孤傲，与众不同的。
杨寻拍了拍前面的慕子穆。
“慕少，你昨晚上不在，现在见到了，你觉得季虞比季锦怎么样？”
慕子穆头也不抬，只是皱眉看着卷子上空出来的一道大题，很冷地吐出四个字，“天壤之别。”
杨寻知道他态度冷淡，在女生中也只看好季锦。
但他这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一点？
就像昨晚。
他一个从不旷课，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昨晚听说季虞的事直接就走人？
甚至整个晚自习都不上。
他和季虞有过节？
还是季虞和季锦有过节？
杨寻懒懒地将胳膊搭在椅子上，却发现陈可朝这边看了一眼。
和杨寻对视上目光，她有些慌乱地埋下头。
杨寻没有在意。
上午的第一节课是化学。
开学第一节课是化学本来就让人奔溃，最奔溃的是徐云的课。
徐云是一中出了名的严厉。
班上不少学生刚刚打个瞌睡就被叫了起来回答问题。
严重的直接被罚站了一整节课。
五班鱼龙混杂，半节课下来班上还没事的学生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徐云上课是会随意走动的，她站在苏筱筱这一排。
所有人都幸灾乐祸，苏筱筱是好学生，从来都不要老师操心。
“是那个季虞吧？她手上在看什么书？那么嚣张都敢把小说搬到桌面上来了？”
“啧啧啧，被徐魔鬼逮到了，她这不抄个一百遍书过不去啊！”
“诶！上次学委被逮到了是不是就罚站了半天？那季虞这不得……”
同学们窃窃私语，都笃定季虞这次完蛋了。
连慕子穆都皱了眉。
徐云手疾眼快地抽出季虞压在一只胳膊下的书，眸光一顿，“《Inorganic chemistry》？”
《无机化学》
还是全英版的原着。
她有些诧异，“能看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