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跟着萧均来到一厂厂区。
服装一厂经过这一年的发展，厂区内已经不比以前了。
以前厂区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响，而现在，光是门卫就有三个，生产车间和仓库时刻都有工人在忙碌。
就连门口的拖拉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小四轮。
和萧均来到厂长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良久，里面才传出一个慵懒的声音：“进来。”
打开门进去，凌玥一眼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抱着一份材料，满脸绯红地垂首站在一边。
吴振波脑门上油光锃亮，头发被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得体的西服，拿着一支笔坐在办公桌前在看材料。
他抬起头见凌玥进来了，笑着说道：“哟，凌老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
凌玥坐下，吴振波问道：“凌老板，你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凌玥笑着说道：“吴厂长，也没什么事。就是萧均跟我诉苦，说厂里有一批货要赶，想换一批新设备，却卡在你这里了，我就来当个恶人，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吴振波不满地瞪了萧均一眼，旋即对凌玥说道：“不是我不批啊！你可能不知道，这一台电动缝纫机就要一千多块钱，账上的钱不够啊。”
凌玥问道：“吴厂长，可是我听说，现在厂里有很多紧急订单要赶，要不是不能如期交货的话，那咱们不是要赔一大笔钱？”
吴振波听到此话对萧均更不满了。
这些可是厂里的机密，他怎么能跟一个外人说这些？
他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给凌玥：“小凌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厂里的难处。”
“厂里现在看上去都挺忙的，但是到现在还拖欠不少供货商的钱，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还有钱买新设备不给他们结款，你让他们怎么想？”
“要不，你借我点？”他伸出五个手指，“我也不多要，五万就够了。”
他打着哈哈：“你可是发了财，连一栋七层楼的房子说建就建起来了，这五万应该也不多吧？”
“我哪有钱啊！”凌玥苦笑，“你可能不知道，我那栋七层楼的房子只装修了下面三层，上面四层都没钱装修呢。”
“见外了不是？咱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也从来没到你面前开过口。”
凌玥笑笑，问道：“吴厂长怎么不去银行办理贷款呢？”
欠一毛钱是欠，欠一万块钱也是欠，以他们一厂的能力，相信银行肯定会批贷款的。
“只要银行的贷款办得来，贵厂眼下的窘境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吴振波叹了口气：“小凌啊，你是不清楚我们的现在的情况。刚才我还在骂财务部的小徐，你是不知道，现在已经有很多供货商在问我们讨债了。”
凌玥拧着眉。
这才短短的一年时间，吴振波就变了。
这果然还是应证了那句老话，男人有钱就变坏。
当初自己找上门时，他迫切地想寻找出路，甚至还打破了不卖服装给私人的规矩。
而现在，他却顾左右而言他。
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萧均，说道：“萧均，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帮你，而是厂里确实有困难。要不你再等等？”
听到凌玥这么一说，吴振波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看向萧均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阴狠。
“萧均，你的报告我看到了，不是我不批啊，而是厂里确实有困难。”
都是缝纫机，干嘛非得要用电缝纫机？
萧均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他以为她将凌玥拉过来说情，吴振波或许会看在凌玥的面子上，答应自己的要求。
但是现在看来，他早就没有当初的干劲了。
都说温水煮青蛙，他的日子好过了，就忘记以前过的是什么苦日子。
他第一次生出对服装一厂、对吴振波感到了深深的失望。
“好，既然厂长都这么说了，那是我考虑不周，厂长你放心，从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这件事情了。”
萧均说得云淡风轻，听在凌玥耳里却变了味。
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深深看了萧均一眼，和他一起出了办公室。
两人一出办公室，还没走下楼，就在楼梯里又碰到了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那个美女。
美女冲他们笑了笑，抱着一叠文件再次进到入厂长长办室。
萧均将凌玥送到厂门外，重重地叹了口气：“凌姐，今天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凌玥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了。
很多人表面上无所谓，可背地里，只要有机会，他就会跳槽。
想了半晌，她才对萧均说道：“萧均，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吧。”
萧均听得此躯一震，定定地看着她：“凌姐，你的意思是？”
现在可是在服装一厂的大门口，凌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又说了句奇奇怪怪的话：“我相信这天不会太远的。”
当天晚上，季中秋就来到了凌玥家里，问她下午在厂门口和萧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家里没有外人，彤彤正在自己房间里写作业，凌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我感觉萧均会辞职。”
季中秋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姐，你说的没错，萧均已经不止一次和我说过这件事情了，要不是我极力挽留，或许他就真的离开了。”
凌玥点点头：“中秋，我给你个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一定要将萧均挽留下来。你告诉他，最多一个月，我请他来我厂里上班。”
季中秋瞠大眼睛望着她：“姐，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凌玥认真的说道，“我想过了，萧均提出来的建议很不错，电动缝纫机在将来肯定是主流，而现有的这种腿踩缝纫机肯定会被淘汰。”
凌玥并不是在说大话。
到了两千年，甚至可能在九五年，电动缝纫机就会彻底取代普通缝纫机走进织造行业，尤其是各种合资企业，他们有ZF的补贴，这些设备往往用的都是最新的。
“那这和你让我留萧均有什么关系？”
“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