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锦只是有些起疑，没想到这次突然撞破了真相。
太后本还想否认，可一触及李端锦此时的眼神，就忽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太后瘦弱的身体突然从凳子上滑倒。
“母后。”李端锦瞳孔猛睁，面色大变，箭一般蹿向太后，本能地去扶人。
然而，手指刚触及太后，“噗”的一声，一团温热的血液体就糊住了李端锦的眼。
他懵了一瞬，抬手擦拭，才发现，手上、袖口上全是血。
他目眦欲裂，再看太后，已然闭目倒地，脸色灰白，嘴角和身上都是血。
“来人！来人！传太医！！”李端锦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心里的惊恐逐渐越来越大，像是个无底黑洞。
“太后！”静怡扶着太后大惊失色。
李端锦抱起太后大步往寝宫去，静怡跟在身后小跑才能追上。
慈宁宫传太医之事很快惊动坤宁宫。
林攸宜正在长春宫，闻讯带着莺歌和萍儿立即往慈宁宫来。
张斌带着一队御林军守在慈宁宫外，见到林攸宜，忙行礼。
“你们这是？”一见这情形，林攸宜面色变得凝重。
张斌说道，“陛下命我等守卫慈宁宫，任何人不得进出。”
说完，见林攸宜的神情，赶紧解释道，“这自然不包括皇后娘娘。”
林攸宜颔首，虽说自己是例外，带宫女进去张斌应当不会阻拦，但李端锦既然说了任何人，想来事情不小。
林攸宜转头让莺歌和萍儿留在外面，她自己进去。一是不想让张斌为难，其次也是对莺歌、萍儿二人的保护，皇宫里知道太多秘密不是件好事。
张斌护送林攸宜到太后寝宫便止步。
太后寝宫，夏铭霖脸色沉重，静怡用帕子抹眼泪，李端锦坐在床边，眼神没离开过太后，双唇紧闭，紧握的双拳青筋外露。
仔细检查过后，夏铭霖将太后的手放正，随即开口，“陛下，太后娘娘是中毒了。”
“中毒？”李端锦猛地转头看向夏铭霖，不敢相信，但立即开口问道，“可能治？”
夏铭霖说，“幸亏发现得早，再晚一点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有救就好，李端锦让夏铭霖速去配药。
慈宁宫的人都是跟随太后的老人，新进的都是李端锦亲手挑选的，防护也是李端锦亲自过问过的，怎么会轻易中毒。
李端锦嚯地将目光对准静怡。
到这一刻，静怡还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开口道，“是静巧下的毒。”
这就解释得通了，静巧是太后身边的人，自然有机会下手。
“那个恶妇！”李端锦恨不得当场一巴掌将静巧拍死，他眼眸锐利，吩咐身旁的安多，“去将那恶妇带来，朕亲自审。”
安多担心李端锦的状态，皇后不在这里，要是他离开，万一有什么事，不能第一时间照顾到。
但现在陛下心情不好，安多不敢反驳，接旨后转身欲走，随即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
“皇后娘娘。”安多一转便看到了林攸宜。
李端锦自然也看到了，两人的视线短暂的对视了一瞬，林攸宜对安多说，“去吧，有本宫在这里。”
安多这会儿走得脚步轻快多了。
安多和夏铭霖前后脚离开，大殿里便只剩下坐在床边的李端锦和站在他身侧的林攸宜以及跪在地上的静怡。
林攸宜走近李端锦，察觉到他身体在轻颤，林攸宜将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想要替他分担一半的担心和恐惧。
“母后中毒多久了？为什么不唤太医？”李端锦沉声问。
若不是今日他凑巧发现，他是不是……就要失去母后了。
他怀疑自己不是太后亲生，但即便不是亲生，太后这么多年为他的付出，也不会动摇太后在他心里的地位。
“坤宁宫的奴才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就因为这些谣言，就要眼睁睁看着太后中毒发而死？“都该拖出去杖毙。”
“陛下！”静怡喊住李端锦，磕头道，“主子之所以不唤太医，都是因为你啊。”
“……”李端锦足足有数息没反应过来，不止李端锦，就是林攸宜也十分错愕。
“主子为了保住陛下的身世秘密，明知道中了毒，却选择不管不治，她就是在……求死。”静怡说。
“一派胡言！”
“奴婢所说句句属实。”静怡道，“谣言传出来时，主子便知道，朝堂定会有人要她与您滴血验证血脉，但一旦如此，陛下的身世便瞒不住了。”
“主子为了阻止这件事发生，打算以自己的命平息谣言。”
“她已经安排好了，一旦她薨逝，便会被查出是豫王让人下得手，豫王还要将这一切栽赃给陛下，谣言更是豫王为了夺位故意散播的谣言。”
“这样一来，今后就再也没人能威胁陛下，主子用心良苦啊。”
李端锦和林攸宜好半晌都没出声，实在是过于震惊，接二连三的刺激，让李端锦不由得失神不稳，林攸宜双手环住他的肩。
无限恐慌在李端锦心里蔓延出无边际的黑暗，周身的能量仿佛在这一霎那被全部抽离躯体，李端锦感到无比寒冷。
唯一能给他温度的是林攸宜，李端锦伸手握住林攸宜的手，仿佛这样能从她身上汲取些能量。
过了好一会儿，李端锦才道，“所以，朕当真不是母后的儿子，朕与父皇……”终究是没能说下去。
静怡明白李端锦的担忧，开口解释，“您只不是太后娘娘亲生，但陛下是李家子孙，是先皇血脉，这点毋庸置疑，主子身为大同太后，岂会混乱皇室血脉。”
李端锦松了口气，林攸宜同样松了口气。
虽然她说相信李端锦，但那多少都带了些安慰成分。
李端锦抬头看向林攸宜，双手环住她的腰，这一刻，他将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林攸宜抚摸着他的发，一下一下，让李端锦感觉到安心和平静。
“静怡嬷嬷，陛下的生母是谁？”李端锦不好问，林攸宜替他问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