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法老师怒气冲冲地走下讲台，看都没看发出声响的方向，而是径直走到了纪予的座位旁。
“对不起老师。”
纪予也是极为熟练地站起了身，低着脑袋等待对面人的训斥。
看到他这幅模样，灵法老师都快没了脾气。
“你说说你，都半个学期过去了，你为什么还在炸天平？”说着他疲惫地捡起了桌上的碎片，“明明这天平也有基础的自我修复功能，但就是你，只有你！”
“偏偏能一次次地把它炸坏！你知不知道每次送去后勤处修的时候，人家老师都记住你的名字了啊？”
“你上了这么多天的课了，挣的学分够赔吗？”
纪予的头低的更低了，就连原本竖立的短发，都好像在老师的口水喷溅下无力地垂落下去。
“不够……”
事实上他已经欠了不少债了，未来都不知道能不能从一年级毕业，说不定还会面临留级的命运。
最开始还有人在旁嘻嘻哈哈地看热闹，但到了现在，其余学生都懒得对这里投来目光了，老师说的话连他们都快背了下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纪予就是做不到。
明明他看上去也很努力的样子，他南院的同学也是经常看见他一个人在角落里拨弄天平。
“我教了这么多年书，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开窍的学生！”
说着说着，老师的情绪还是无法克制地激动了起来，他扫视了一圈其他的学生们，忽地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莫名温和了起来，周围人听了都不禁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咳咳……楚相蕴，你的天平怎么样了？”
楚相蕴看向老师，从桌上捞起自己的天平来，接着伸出手指在两端各点了一下，天平之中便冒出了两团小小的灵力光球，形状大小都是完全一致。
其余学生见惯不惯地鼓起了掌。
“果然是这个结果啊……”
“我就知道她又是第一个完成的，明明是上节课才布置下去的任务……”
“可恶……”
虽然心中也是早有所预料，但灵法老师还是眼前一亮，原本暴躁的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好，给楚相蕴加十五学分！”
“谢谢老师。”
楚相蕴淡定地点了点头，就要重新趴回课桌，却被老师再次叫住。
“既然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能不能发挥一下互助精神，指导一下这位……”
“不成器的同学啊。”说到这里，他的话像是挤出来一般咬牙切齿。
灵法老师说着还用手拍了拍纪予的肩膀，拿开时后者总感觉有种挥之不去的疼痛感。
……大约是老师的怨气吧。
楚相蕴打了个哈欠，接着站起身来，坐到了纪予旁边的位置上——
因为大家都对纪予炸天平的能力心知肚明，所以这个位置一直空无一人。
她意兴阑珊地懒懒开口，“好的老师。”
实际上再不给楚相蕴找点事做，她马上就要睡着了。
除了在最初适应了一下陡然增加的灵力，这种普通控制灵力输出量的事，于她已无任何挑战可言。
将这重担交付出去的灵法老师也是松了口气，在把新的天平交给纪予后，就笑眯眯地回到了讲桌上。
走之前还不忘细心叮嘱楚相蕴。
“小心一点，不要受伤了。”
最容易受伤的其实是操纵天平的纪予本人吧！老师你的心已经骗到大海沟里去了！
众人心中腹诽。
楚相蕴看向身旁的纪予，他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她说话。
“楚相蕴，你好，我听说你的名字很久了。”
“……我也是。”楚相蕴回道。
接着不熟悉的二人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当然尴尬的可能只有纪予一人而已。
过了一会，还是楚相蕴先开口了。
“你操作一下天平让我看看。”
说着她解开了眼上的白布，既然已经答应了老师，那至少也要上点心，对于眼前之人究竟为什么一直能炸碎天平她其实也很好奇。
想到这里，她微微侧头看向伸出手来的纪予，下一刻却倏然睁大了眼。
“——等等！”
纪予的手猛然停住，离天平只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他无措地开口道：“怎、怎么了吗？”
楚相蕴看着他皱起了眉头，纪予觉得对方的目光似乎像是扫描机器一般，一寸寸地细细打量他，让他心中生出不安。
在他的身上，楚相蕴望见了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灵力流动。
破碎的、扭曲的、甚至可以算是非人的。
像纪予这样的人，如今竟然还能使用灵力，这简直……是个奇迹。
如果将灵力的流动交错比作树木的根系，那纪予的灵力就是一株从最开始就种错地方了的树苗，根本无法在贫瘠的土地生长，即使强硬干预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
但与此同时，纪予本人的生命力似乎也十分顽强，这细若游丝的灵力盛放着灼灼之光，这意味着他的灵力强度很高。
楚相蕴想，她应该是找到这人一直在炸天平的原因了。
但由此而来的，便是新的疑问，眼前之人的灵力究竟是为什么变成这副模样的？难道是天生的吗？
纪予被她盯得头皮发麻，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楚相蕴，你有什么事吗？”
“啊。”楚相蕴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总是炸天平了。”
纪予的反应却是意外的平淡。
“其实我也知道原因……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要怎么做，才能不炸天平。”
“……你知道吗？”楚相蕴讶异道。
“是啊，和我的身体有关。”纪予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我启灵的时间太晚了，所以灵力出了问题，到现在也没法控制好它。”
启灵的时间太晚了……难道启灵仪式的时间不是全国统一的吗？
虽然楚相蕴自有记忆开始便已经可以操控灵力，所以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一过程，但这事是所有人族的常识，岁洲的每个国家都有着相同的政策。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启灵的？”
纪予迟疑了一会儿，像是正在回忆。
“我记得……好像是在今年三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