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赌约
随着郭淮引兵撤去，宅邸之中，大家虚惊一场，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郭淮兴师动众的真实原因还不清楚，但很明显，阿谢并没有出卖周默一行。
仁摩罗对自己刚才的言行羞愧不已，低头向阿谢道歉：“王副殿下，刚才是我错了，求你责罚我吧。”
阿谢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转头朝着周默笑了笑道：“周将军，感谢你刚才的信任。我阿谢虽然是个逐利的商人，但也有底线，绝对不是陷害朋友的卑鄙小人。”
周默哈哈大笑：“我周默为了国家利益，不计危险，千里迢迢孤身来魏，进门之前，连阁下是何人都不知道。如果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何必来跑这一趟？”
阿谢道：“周将军有胆有识，阿谢非常佩服。”
周默道：“我只希望，殿下能够认真考虑我之前所说的话。毕竟，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信任，只有彼此有了共同的利益，信任才会更加稳固啊。”
阿谢点头道：“这话说的没错。”
周默道：“殿下方才说，这笔生意，你只是我和夏侯楙的中间人，此言大谬，蜀锦是我卖的，是伱买的，我们才是交易的双方，他夏侯楙才是中间人。是他夏侯楙，吞掉了本属于你们西域商人的利润。”
“西域诸国对我汉土的物产所需，首要的大头便是这丝绸锦缎，而我蜀锦独步天下，绝无二家。其次如茶叶、瓷器、漆器，则只占小头。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况且我益州号称天府之国，这些物产也十分丰富，足够满足与西域诸国的贸易所需。”
“可以想象，将来有一天，雍凉地区归于我大汉所有，届时，我们两国之间直接进行贸易，再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阿谢思索良久，回想起前往长安面见夏侯楙的时候，夏侯楙那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模样，想来是自诩天朝上国，根本不把他们这些撮尔小邦放在眼里。即便是互赠礼物，也要以“进贡”和“赏赐”的名义，以明确区分上国与下国的不平等地位。
与眼前周默这诚意满满，彼此尊重，平等相待的态度，完全是判若两人。
更何况，周默的话句句属实，与蜀汉直接贸易，的确更符合大月氏国和阿谢本人的利益。
于是，阿谢终于开口道：“与夏侯楙的的傲慢相比，周将军的坦诚已经足够打动我了。假如有一天，贵国的大军能够在雍凉站稳脚跟，我们大月氏国没有理由举棋不定，而是一定会坚定地站在你们这一边，我阿谢本人也期盼着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好！”周默道，“有殿下这句话，你我当举杯痛饮一番！”
阿谢哈哈大笑，命仆人开了一桶葡萄酒，二人一人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
“好酒。”周默赞道。
阿谢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汉人都不爱喝这东西呢。”
“此酒当真极品，他们只是喝不惯罢了。毕竟葡萄也是在孝武帝时期才传入中国，远不如在西方历史悠久。”
“周将军真是见多识广，不枉费我这桶珍藏佳酿啊。”阿谢哈哈大笑，又给周默满上了一杯。
“那么，这笔生意……”
酒到酣时，周默于是再次开口问道：
“夏侯楙到底想要分多少？”
这一次，阿谢不再遮遮掩掩，回答的很干脆：“夏侯楙想要一年两千匹蜀锦，换取你们的货物在雍凉地区畅通无阻。”
“这也太黑了吧！”周默惊道，“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以你们一年采购五千匹来计算，我们岂不是要涨价四成？”
“别急啊，周将军。”阿谢隐藏在大胡子下面的脸明显抽搐了一下，急道，“这只是他的期望。你可以以西域国小民穷，需求不足来和他谈，我也会配合你说话。以我估计，他的底线是每年一千匹。”
周默道：“如果真能谈下来一千匹，那多出来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周将军够爽快。”
阿谢和周默相视一笑，充满了奸商的默契，各自举杯，一饮而尽。
忽然，周默想到了什么，他端着酒杯，转悠到窗前，往外一看，见月光之下，姜维正扶着受伤的胳膊，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
“那姜维终于走了。”周默道。
阿谢问道：“这姜维到底有什么魅力，以至于周将军的视线从未离开他。”
周默道：“郭淮不可能毫无缘由半夜引兵前来，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只是见到王副殿下，惹不起，才选择道歉离去。”
“我必须知道郭淮发现了什么，这对于我们的安全至关重要。而姜维被郭淮鞭打，说明他很可能知道真相。”
阿谢道：“你是希望我帮你调查这个姜维，让他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正是。”
阿谢道：“这件事难度有点大。在我看来，此人颇有骨气，绝不是易于收买的小人。更何况，他还是魏国的官吏。如果他虚与委蛇，怀有异心，后患无穷啊。”
“周将军，人心难测啊。即便我经商数十年，自诩阅人无数，也不能看透人心。更何况，你对此人并不了解，你这么做，风险实在太大。”
周默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殿下敢不敢和我赌一把？”
“怎么赌？”
“你想办法把姜维请到你宅中来。我凭借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吐露实情，诚心实意为我所用。如果成功，殿下送我你那葡萄酒五桶。”
“五桶？你可真敢开口，这宝贝喝一口少一口，我宁愿和你赌五桶黄金。”
“不，我就要此酒。”
“好！如果失败呢？”
“如果失败，条件殿下随便开。”
“哈哈哈。你可真是自信啊。”阿谢大笑道，“不过，周将军，恕我提醒一句，不是我阿谢不敢和你赌这一把，而是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快前往长安，把生意谈妥。只要跟我在一起，郭淮即便知道什么，也绝对不敢动你。等长安事情一结束，你便可以马上返回汉中，留仁摩罗等人在雍州，慢慢调查便是。”
阿谢的劝说不无道理，但周默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舍不得放弃这个收服姜维的大好机会，开口道：“谢谢殿下为我的安全着想，不过，我办事自有我的道理。我只问殿下一句，是否敢赌这一把？”
阿谢见无法劝动周默，只好笑了笑道：“有何不敢，依我之见，如果失败了，最好将此人就地灭口，以防走漏风声。此事我也愿意效劳，只是到时候，周将军可不要嫌我收费昂贵啊。”
“愿赌服输。再昂贵，我周默也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