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姜维
冀县，闹市。
一行数人正骑着高头大马，沿着城中主干道路缓缓前行。百姓们夹道围观，窃窃私语。
当先一名表情严肃，面孔硬朗，身材高大威猛的将军，乃是雍州刺史郭淮。他正在本郡案行，视察工作。
在他身旁，一名身材略胖的中年官员，让了半个马头，紧随其后，便是本郡主官，天水太守马遵。
马遵在冀县已经当了多年太守，县中百姓有很多都认识他。
在百姓的印象中，平日里太守骑马上街，那都是甲兵开道，耀武扬威，气派十足，百姓们都远远避让，生怕挡了太守大人的道。
可今天却大不一样，太守大人面对这位威猛的将军，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不时点头哈腰，态度谦卑之极。
有点见识的一看便知，这是上级领导来视察工作了。
马遵的部下功曹梁绪，主簿尹赏，参军姜维等十余人也骑马陪同，跟在队伍后面。
其中尤以二十四岁的姜维身材挺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显得格外出众，颇有鹤立鸡群之姿。
“十八个，二十个。”
郭淮的目光扫过围观的人群，不时念叨着什么数字。
“二十六，二十七。”
马遵不解道：“使君这是在计算何物啊？”
郭淮道：“这短短一段路，我已在道旁看到了将近三十名高鼻深目的胡人面孔。上次来时，并无此景象，马太守可知其中有何缘故？”
马遵笑道：“自从我大魏平定雍凉以来，道路肃靖，百姓安居乐业，商路日渐繁荣，西域胡商自然也都纷纷来做生意，并不稀奇。”
郭淮道：“平定雍凉已有数年，而距我上次来才过了三个月，不可能突然凭空出现这么多胡商。”
“商人最为叵信，万一受了西蜀的好处，前来刺探我雍凉军情，便糟糕了。依我看，还是弄清楚一些比较好。”
马遵道：“使君所言极是，是下官愚钝了。我马上派人去打探清楚。”
于是招呼身后参军姜维上前，命令道：“最近城里多了这许多胡商，你速速带人去探查清楚，看看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其中有没有蜀国的奸细，一个也不许放过！”
听到马遵的话，姜维露出一个不屑的神色，却是没有说话。
郭淮听到马遵这番命令，也是面露不悦，马上制止道：“不必大动干戈，暗中打探便可。我雍州商贸繁荣来之不易，除非有切实证据，断不可惊扰商贾们的正常秩序。”
“遵命，刺史大人。”姜维拱手行礼，领命而去。
马遵见姜维竟绕过自己，直接向郭淮领命，面色一沉，心中极为不快。
他心里知道，自己没啥本事，这太守也是仗着族中关系，多方打点才得来的，郡中官吏，大都对他并不服气，时常阳奉阴违。
阳奉阴违，马遵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还占了个阳奉，能给他这位府君保留几分面子。
唯独这个姜维，格外明目张胆，竟敢公开小觑自己，今天这次，已经不是第一次表露出来了，还是当着顶头上司郭淮的面。
这让马遵情何以堪？
当着郭淮的面，马遵也不敢公开发怒，只好强忍心头怒火，继续跟在郭淮身边，赔笑聊天。
……
郭淮本来决定在冀县呆三日便走，因为胡商这件事，他决定，再多逗留几日。
而因为郭淮迟迟不肯离去，周默的马车一直不敢进城，在冀县城外兜兜转转。
反正闲来无事，周默和诸葛乔已经将冀县周边的祁山堡、上邽、柳城、木门道、西县、街亭等重要城池，全都实地测绘了一遍。
尤其是街亭，虽然位置有点偏远，但周默还是坚持专门去了一趟，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在周围驾着马车转了好几圈，尽可能将这里的地形数据全都记录下来。
街亭偏远，荒凉的就像是个小村落，完全看不出重要之处，诸葛乔表示十分不理解，但周默却是兴致勃勃。
他知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即将在不久的将来，永远被世人所铭记。
在魏延送的地图的基础上，经过了测绘修正之后，地图的精度和信息量都大大提高。
时间一天天过去。
眼看与那神秘贵人约定的十天期限就要到了，王幼娘和仁摩罗已经前往冀城三次，却依旧没有看到郭淮要走的迹象。
反而得知，那郭淮正在派人调查西域胡商聚集于冀城之事。
至于西域胡商为何聚集于此，仁摩罗是最清楚不过了，主要就是因为那位神秘的西域贵人，就在城中。
此人身份之尊贵，从他的影响力，便可见一斑。
至于仁摩罗经营的新款蜀锦，虽然也很火爆，但那是属于地下走私市场的火爆，大家交易的时候，都是在偏僻荒凉之地进行，彼此都十分谨小慎微，不可能全跑来冀县，引发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不等了。进城吧。”
在仁摩罗和王幼娘第三次从冀县返回汇报的时候，周默做出了决定。
王幼娘建议道：“既然那郭淮还没有走，谨慎起见，我们不要一起进城，最好一前一后，分开行动，然后直接在约定的地点汇合即可。”
周默表示了同意。
于是，第二天清晨，周默带着诸葛乔等三五个随从，打扮十分低调，先行入城，因为仁摩罗早就利用西域商人的网络，给他们安排好了身份，所以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
而到了中午时分，王幼娘和仁摩罗二人才携手进城。城门卫兵已经和二人比较熟悉，微笑着点头示意，仁摩罗还笑眯眯地向卫兵手里塞了一些银钱。
而与此同时，视线拔高三丈，在冀县城头高墙上的一处碉楼之中，赫然站立着两个人。
马遵和姜维。
见到王幼娘的身影出现，姜维大喜，转头对马遵道：“马府君，你快看，就是这个胖胖的姑娘，这些天已经是三次出入冀县了。与她相伴的这个西域人，也是每次都在一起。”
马遵看了一眼，不以为然道：“大清早把我叫我来，就是看这个吗？郭刺史让我们调查的是胡商聚集的原因，而不是胖姑娘出入城门的原因。”
姜维道：“我姜维自信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这样身材，相貌的年轻汉人女子，身边又有胡人相伴，绝不是我冀县中人。而她频繁出入城门，随身行囊却总是干瘪无物，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马遵道：“可疑个屁。要不是这姑娘长得胖，你怎会注意到她？”
姜维摇了摇头：“直觉。”
马遵不屑地哼了一声，正要转头离开，外面有人传报，郭刺史到了。
于是，马遵和姜维马上下楼，迎接郭淮。
郭淮一见面就问：“马太守，胡商聚集之事，调查的如何了？”
马遵支支吾吾，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眼见郭淮面露怒色，于是急忙开口道：“使君大人，有个陌生的外地汉人女子，随同一个西域男子，已经连续五天出入城门了，十分值得怀疑！”
郭淮道：“一个陌生女子，连续五天出入城门，绝对不寻常。马太守，伱做的不错，继续调查！”
马遵转头对姜维道：“听见了没？还不快去调查，盯着这女子，别让他跑了！”
姜维领命离开，一出门，却是面露怒色，长叹一声，显然是对马遵刚才的一番拙劣的表演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