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至少，可以让她们不再受欺负，也能健健康康的长大。”
周晨没有反驳吉恩的想法，但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周晨看来，这或许是每一个普通的父亲和丈夫，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会希望的吧。
可是，吉恩却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长大了，做什么呢？”
“接着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苟且偷生？”
面对突然如此通透的吉恩，周晨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吉恩自嘲的笑了笑，主动解释道：
“那天，从您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
“我们的社会，还有救吗？”
“真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本来只是一个俗人，只想好好的陪着我的家人，走完这一生。”
“面对那些欺辱和不公平，只要不太过分，我都可以忍让。”
“毕竟，绿帽子我都戴了这么多年，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忍的呢。”
吉恩的话，直白且残忍。
也许，他也意识到，这可能会是最后一次，能袒露真心，因此，他毫无保留的，讲述着自己的心路历程。
“但是，也正是那天，您的一番话，让我回去后认真的在想。”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周晨看着吉恩，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异色。
吉恩没有在意周晨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认真思考后，我发现。”
“诚如您所说，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什么机会了。”
“说真的，我没有什么大志向，我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着生活。”
“过上大多数人，都会过的一生。”
“可是，我思来想去，我发现，也正是我这种想法。”
“让我在哥谭，注定过不上普通的生活。”
“为什么这么说？”
尽管心知肚明，但周晨还是配合的问了一句。
听到这句问话，吉恩凄惨的一笑。
“市长先生，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真相如何，您不是比我了解得更加清楚？”
周晨也只能沉默应对。
吉恩发泄过后，沉默了一会，又接着说道：
“在哥谭，要么，你吃人，要么，人吃你。”
“没有第三种选择。”
“那些暂时还能普普通通的活着的人，可能，也只是不幸还没有降临到他们的头上罢了。”
周晨皱了皱眉，尽管，他也希望吉恩他们，能认清哥谭的现实，可是，却也不希望，他们被血淋淋的现实给击倒。
“其实，也没有这么绝望。”
周晨刚想出声安慰，吉恩却摆摆手，似乎知道周晨想要说什么。
“可能，现实比这更糟糕。”
“不是吗？”
吉恩的话，再次让周晨陷入沉默。
“所以，当我真的认识到这一点之后。”
“我就放弃了。”
“放弃了？放弃什么？”周晨有些疑惑。
“我不觉得，在我这一生，还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或者说，我不认为，我能有机会，看到市长您说的那个世界。”
“那个，没有太多压迫，普通人都能好好活着的世界。”
周晨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他一下，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前的吉恩，已经不再是当时迷茫，愤怒的模样了。
此刻，面对格外清醒的他，周晨真的说不出那些鼓励的话。
革命的道路，是艰难而崎岖的。
尤其是革命初期的探索着和先驱们。
在黑暗年代便清醒的他们，无疑是痛苦的。他们的痛苦，不仅仅来自于现实的黑暗，更来自于希望的渺茫。
很多道路，不是因为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因为坚持了，才能看到希望。
这句话，说起来，十分简单。
可对于那些，在那毫无希望的最初，仅仅凭借着信念，就要以个人之萤火，企图照亮大众之未来的人，却是该有多难。
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倒在黎明到来的前夕，他们甚至以身赴死，闯出来的，却依旧是黑暗的未来。
“哥谭，会有未来的。”
几度张嘴，却又几度失声。周晨最终，只能将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承诺。
“我相信您。”
面对周晨看似空口白牙的承诺，吉恩却是没有任何轻视，而是十分郑重的回答道。
“甚至，我相信。”
“如果哥谭，还能有未来。”
“也只能是您。”
这一次，周晨是真的在心底感到了一丝惊讶和一丝无法言说的被信任的厚重。
“为什么？”
“其实，我刚刚，也试探过您。”
“蝙蝠侠的这个事情？”
周晨这种人精，当然是知道，蝙蝠侠的这个事情，是吉恩的试探。只是，他也弄不清楚，吉恩的目的是什么。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吉恩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解释道：
“在知道您就是市长先生之后，我就非常清楚。”
“蝙蝠侠，其实已经对政府的公信力产生了动摇和威胁。”
“作为哥谭市长，如果您要有所作为，那蝙蝠侠，一定是你要除掉的对象。”
“所以，您如何对待蝙蝠侠，其实也就很大概率上的反应出了，您将会将哥谭，带向何方。”
“哦？愿闻其详”
这下，周晨是真的来了兴趣。
“如果，您不处理蝙蝠侠，那基本意味着，您将和历任市长一样，以捞钱为主。”
“即使，您想要有所作为，大概率，也不过是其他势力，阻挡了您的财路。”
“如果，您处理了蝙蝠侠，却没有将他的彻底处理干净。”
“比如说，采取污名化等手段，让他的名声，不再响亮。”
“我会觉得，您恐怕不能如愿以偿的为哥谭带来什么改变。”
“如果，您处理了蝙蝠侠，是以直接杀的方式。”
“我相信，你同样会将哥谭带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可是，这个未来，是不是真的值得期待，我也不敢确信。”
“只有当您，完全处理了蝙蝠侠，却没有杀死蝙蝠外衣下的那个人的时候。”
“我才敢百分百的确信，您为哥谭谋划的未来，会是一个光明的未来。”
说到这里，吉恩有些不好意思，仿佛说出这些，在一个真正的大人物面前，有些班门弄斧的感觉。
可是，他的对面。周晨的内心，却是惊讶不已，他根本没想到，吉恩还能这样分析自己。
“可是，你就不怕，我半路失败了吗？”
周晨忍不住问道。
听到这里，吉恩却是笑了。
“就算失败了，那又怎么样，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我这辈子，已经过够了”
“就当，我为女儿，来一场豪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