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父子话别
御花园中，楚弘威屏退左右，仅留沐阳一人侍候。
楚昊跪在八角亭中，看向他那萧瑟的背影，心情沉重。
“昊儿，你太冲动了！”
转过身来，楚弘威恨铁不成钢的怒喝道，“朕知道你不甘心，由宸儿接掌太子之位，可你也不应该如此冲动行事啊！”
“现在好了，为了安抚群臣，朕不得不答应让你离京就藩。”
“就藩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答应去绥州那个地方呢！”
“你——唉！”
“绥州本就荒远，又毗邻突厥与齐国，危险重重，再加上你这个冲动的性子，真是让朕不省心哪！”
“父皇——”
一番话说的楚昊心里暖暖的，可当他再次看清楚弘威斑白的两鬓，他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都说皇家无情，可他重生以来，却从楚弘威身上真切的感受到了浓浓的父爱。
“父皇，儿臣仅离京两月，您怎么会变得如此憔悴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弘威闻言一怔，叹息着转过身去。
一旁的沐阳见状，忍不住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
“早在陛下接到战报，说王爷在北境立下大功之时，陛下就有意册立王爷为太子，甚至已经下令礼部准备好了相关礼仪。”
“奈何变故突起，就在王爷回京五日之前，突然传来洛州柏崖口黄河决堤，洛，滑，相，宋四州良田尽毁，而且流民无数，全国粮价更是成倍上涨，各地皆有民变发生。”
“更可恶的是，齐国趁着我大楚水患之机，意欲趁火打劫，与突厥同时进犯。”
“如果不能妥善处置此事，不等突厥和大齐用兵，我大楚内部就要毁于一旦了。”
“陛下为了此事焦虑万分，而当时唯一能够帮朝廷解决粮食危机的，只有吕氏商行。”
“可吕氏家族却借此时机，逼迫陛下答应立三殿下为太子，方才同意紧急提供赈灾粮。”
“为了稳定局势，陛下无可奈何，只能同意吕家的条件。”
“老奴亲眼所见，当日陛下为了此事，既心痛又愤慨，一夜之间白了头啊！”
沐阳说完，楚昊震惊的瞋目结舌。
洛州水患？
齐国趁火打劫！
这么多严重的事情突然挤到一起，难怪父皇他——
“父皇！”
“儿臣不孝！”
“儿臣从来没有在意过是否成为太子，之所以在城外对太子无礼，是因为石子岭一役，儿臣始终怀疑有人通敌啊！”
楚弘威闻言当即转身，目光凌厉，“昊儿，你的意思是……怀疑宸儿？”
“你可有证据？！”
骤闻此事，由不得楚弘威不慎重。
通敌乃是大罪，在任何国家都是难以容忍的恶行。
哪怕这个人是皇子也不行！
更何况，洛州粮食危机已过，如果真能证明楚宸有通敌之嫌，甚至差点让他最疼爱的儿子因此丧命，他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楚昊摇了摇头，“就因为儿臣没有实证，所以才在城外一时冲动出手的。”
楚弘威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楚宸也是他的儿子。
身为父亲，当然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会做出如此天怒人愤的无耻行为。
“行了，事情已经过去，况且你又没有确实证据，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昊儿——”
楚弘威亲手将其搀起，眼中满是疼爱。
“明天你就要离京了，朕最为担心的，就是你那冲动的性子。”
“以后千万记得，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莽撞，知道吗？”
“嗯。”
“还有，明天恐怕父皇不能送你了……”
楚昊闻言一怔。
一旁的沐阳再次开口，“王爷，您要理解陛下的苦心哪，陛下之所以这样，是出于保护你的目的。”
楚昊瞬间明白过来，再次跪倒在地，心中五味杂陈。
“父皇保重，儿臣告辞。”
沐阳的话，再明显不过了。
他这次离京就藩，本就带有戴罪之身的意思。
如果楚弘威再表现出对他的宠爱之意，恐怕会让有些人心里不舒服，说不定会在哪方面为难他呢！
正如父皇所说，如今大局已定，再难有所改变。
这也是他没有完全把心里的猜测说出来的原因所在！
不能再让心力交瘁的父皇，再为他忧心了。
可这并不代表他心里的恨意有丝毫减弱。
石子岭一役本就疑雾重重，刚才又听闻了洛州水患和齐国犯境的意图，两世为人的他，立马将这些情况联系到了一起。
事情哪有这么凑巧的！
偏偏在他回京之前，洛州突然出现严重水患？
作为大楚最重要的粮食产地，朝廷不可能不重视当地的水利工程，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灾难呢！
石子岭一役，包括李元在内，已经死了数百人。
而洛州水患，受灾百姓何止数十万！
如果让他找到证据，证据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临华宫门口，楚昊望着东宫方向，眼神愈加冷冽！
明天就要离京就藩，韩冲等临华宫侍卫，包括卫轻尘这位王妃，自然是要随行的。
“轻尘，父皇批准兵部调拨一千御林军，你帮本王关注一下此事，绥州情况复杂，争取调一批精兵随行。”
“韩冲，带上李元的骨灰，跟本王去一趟冰饮铺子。”
正值酷暑，加之连日赶路，楚昊只能将李元火化，带着他的骨灰回京了。
冰饮铺子里，生意依然火爆。
只不过，楚昊回京的消息，以及因为当众暴打太子一事，同样也传到了这里。
莫三，李飞，春梅等人心中不安，直到楚昊平安无事的出现在面前，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
莫三迎在前面，却看到楚昊身上穿着的，并非以往那套杏黄色蟒袍，反而是庄重的淄衣，顿时面露不解之色。
继而又看到楚昊身后，韩冲满面肃容的端着一个骨灰坛子，“这是——”
楚昊缓步来到李飞面前，眼中闪过浓浓的愧疚之色。
李飞本就聪明伶俐，又见一直寸步不离的哥哥李元，此时却没有出现，瞬间有种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殿下，我哥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