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歌！”楚文正狂躁地挣扎着，“你这个贱人！婊子！”
“你就是贪图大城市的荣华富贵！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从小家里供你吃供你喝！没有家里你能活到这么大？！”
“现在你有本事了？！知道依附男人了！就看不上我们家了！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溺死！养条狗也比养你来的实在！”
“是啊，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楚清歌的嘴角慢慢放下来，“现在我回想起来，小时候我被命令二十四小时陪着你，看着你，照顾你。”
“小时候我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对你下手的，你最喜欢带我去河边，把我推到河边的淤泥里，自己也弄湿了裤脚，回家以后他们会先把我打一顿，然后把你的衣服扔给我来洗。”
“那么多次机会……”楚清歌轻声道，“我怎么就一次也没有抓住呢？”
“你……”
这样的楚清歌太过诡异了，楚文正从来没有见过。
他印象中的楚清歌永远是乖乖的，逆来顺受的。
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可这次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轻柔，楚文正却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咱爸不会原谅你的……”
“那是你爸，跟我有什么关系？”楚清歌悠悠哉哉地，将肩上的挎包调整了一下位置，“你不会真的以为，在我心里，他承担起了一个父亲的角色吧？”
“楚清歌！你这个罔顾人伦的东西！”
谩骂声被楚清歌留在了身后。
她潇洒地转身离去，穿过长长的看守所的走廊，这样平平无奇的场景，她却好像走过了半生。
眼前天光将明。
走到门口的时候，警察压着一个人从警车上走下来。
“楚律师今天又来会见啊？”走在最前面的警察，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今天怎么没见裴律师？你们俩不是一直形影不离的吗？”
“没有，今天来看一个朋友。”
“朋友？”警察愣了一下，转而笑起来，“郭政是吧？不过说起来，好像你弟弟也在看守所里，你们没见个面？”
“嗯。”楚清歌不是很想多聊。
这些家丑毕竟不是多光彩的事情。
准备告辞，抬头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那个被警察押下来的人，是很久没有见过的苏妍。
“苏……学姐？！”
“咦，你们两个认识啊？”警察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了几回，一拍脑门，“哦，我想起来了！之前她也在裴律师手下做过助理是吧？！”
“她……”楚清歌的目光挪不开。
“跟郭政那边有点关系……”带队的警察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架着苏妍先进去，“说是因为喜欢裴律师，但是又总得不到回应，一气之下就去到了郭政那里……”
楚清歌望着那伶仃的背影，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儿吗？”
“这我可不能说，你是律师，应该知道这个阶段什么都不能对外透露。”警察语重心长地说，“不过你应该可以放心，以后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具体是什么危险，他没说。
但楚清歌隐隐约约回想起来，自从她住到裴景安家里以后，她再也没有收到过那些血淋淋的包裹。
是因为害怕被裴景安发现？
还是只是单纯地害怕，害怕吓到她的同时也吓到了裴景安？
楚清歌不得而知。
她想起之前苏妍那么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是因为裴景安，她才心甘情愿的，没有前途的待在他身边。
看起来不争不抢，平平淡淡的一个人，原来背地里也能为了一个执念做出这些事。
“那楚律师，我就不送你了，我这边还有点工作。”警察说着，和她挥手告别。
看守所的铁门在身后关上了。
明明门外和门里都是一片荒凉，可门里好像就显得更萧条些。
已经是深秋了。
楚清歌踩在地上的枯叶上，叶片碎裂，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裴景安的迈巴赫张扬地停在看守所门口，看到她从大门里出来，打亮了双闪。
“我说我要陪你进去的，”裴景安把杯子拧开，递到她手里，“你坚持要一个人进去，怎么脸色这么差？”
“没什么，”楚清歌接过杯子，“再说了，我是家属，我进去天经地义，你跟着掺和什么？”
“容我提醒你，”裴景安从杂物箱里抽出一个红本本，“我们俩现在是法定夫妻，真要论起来，他少不得得叫我一声姐夫。”
“算了算了，这样的弟弟你还是不要有了。”楚清歌连连摇头。
裴景安也不是真的想有这么个弟弟。
但他翻开了结婚证，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里面的照片。
大红色的背景，白色的衬衣。
衬得两个人的脸色都是白里透红的。
嘴角不经意间就勾起来，楚清歌对于他的这种小动作的评价是：没比芝士聪明到哪去。
“……走了回律所了，”楚清歌系好安全带，“我还有一份外地的诉讼材料没有寄过去呢。”
“哦。”裴景安把结婚证工工整整地叠起来。
“我能不能给你提个意见？”
“嗯？”
“这马上都快一个月了，你能不能把结婚证放家里？”楚清歌捂脸，“谁家好人天天出门把结婚证跟行驶证驾驶证放一块啊？！”
“可这是我的挡箭牌呀，”裴景安忙着倒车，还不忘了申辩，“你也不想看到，我被他们灌醉了回家吧？”
“……”
该说不说，我觉得你千杯不醉。
这话楚清歌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但眼睛里的怀疑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裴景安但笑不语。
不苟言笑，千杯不醉的裴大律师，这一个月以来，特别爱出席那些他过去不喜欢出席的酒局和饭局。
那些试探着邀请他，本来不抱希望的人，在他爽快地答应赴约之后都喜出望外。
成年人，尤其是被工作浸淫了几年的成年人，这种局是一定要有几瓶好酒撑撑场面的。
又鉴于是自己第一次成功邀请裴景安，上的更都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