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云肆见到莫锦初时，她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透过一双浑浊的眼睛，只隐约看到一抹高大颀长的模糊身影。
“云肆，我的儿，是你来了吗？”
君云肆漆黑的瞳眸深不见底，尽是清冷淡漠，无半分动容。
一殿的侍女皆被屏退。
随着他迈步而入，带来了幽冷而熟悉的药香。
“是我。”
他嗓音低沉而有力。
一时间，死寂清苦的宫殿也变得焕然生机，有了几分难得的人气。
“回来了就好，娘就知道，只要撑着这口气，一定能等到你。”
莫锦初激动地滚下了热泪，颤颤巍巍地伸手，欲隔空去触摸站在青鸾屏扆外的人影。
“云肆，娘真没用，这双眼偏偏这时候瞎了，都不能好好瞧瞧你。”
君云肆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她抬起又放下的手，声音冷冽。
“你派人寻我回来，想说什么？”
“云肆，你怎么不过来啊。”莫锦初说几句话，就开始气喘起来。
“你自小就被送去了孤月城，娘还从来没有好好跟你说过几句话，云肆，娘是真的想你啊。”
君云肆面容紧绷，“这些话，都不是你真正想说的吧？”
莫锦初浑身一僵，又是苦笑：
“听说你要成婚了，是哪家的姑娘啊？”
“遗憾的是，娘的这副身子骨，现在连寝宫都出不去，恐怕不能帮你筹备大婚之礼了。”
“帝后不会遗憾。”君云肆轻嗤了一声。
“本尊要娶的姑娘，偏偏是帝后想除之后快的人。”
他在案几上放下了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你我之间的母子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云肆！你不能走！”莫锦初心头一慌，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焦急挽留。
“你父皇怕得罪玄灵宫，不肯出手救我。”
“可你是我的亲生骨肉，娘不能没有你啊，娘还不想死，你救救娘……”
“娘会接纳她，会跟她好好相处。”
莫锦初怎么也想不到，她寄予全部希望的儿子不是为了拉她出深渊，而是来朝她心口补刀的。
他说出的话，字字无情冰冷，寸寸剜她的心，让她痛不欲生。
“已经晚了，”君云肆踏出去的脚步微顿，冷冷吐出了几个字，“可她不喜欢你。”
莫锦初接受不了，声嘶力竭地吼道：“那个贱丫头到底给你中了什么蛊，你非要为了她，不要亲娘了吗？”
“亲娘？”君云肆眉梢轻挑，有些玩味，哂笑。
“你还不配。”
一句薄凉冷清的讥讽，宛若晴天霹雳，瞬间击溃了莫锦初的理智。
“呵呵……世人说得没错，你果然生来就是个没有心的东西！你们……全都该死！该死！”
君云肆不屑置辩，大步离开。
她活不过明日了。
听到莫锦初惊天动地的凄笑，晚欲从外面焦急跑了进来。
“帝后娘娘，殿下离开时什么都没有交代，属下该怎么做……”
莫锦初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指甲狠狠陷入她的肉里，“晚欲，他们都该死！”
晚欲疼得抽气，目光不经意瞥到了案几上多出来的青玉瓶，眼神中露出了一抹喜色，“药……”
“这是殿下留的药！帝后娘娘，您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