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愫当然知道鬼的名字是很重要的东西。
所有的契约，都需要名字作为基础。
很多鬼物如果被知道了真名，就容易被捕获。
沉辉一直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名字，这是来自本能的谨慎。
今天或许是被程愫激得，也可能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他放松了对于林青霜的警惕，这才让程愫知道了他的名字。
程愫用手虚虚地推了推他，“你让让，我要起床了。”
沉辉退开，让程愫坐了起来。
“你的名字好听，脸如果颜色正常的话，应该长得也不差，不知道你死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她来了兴趣：“不如你说说我们前世是什么样的？如何相遇、如何相爱、有没有结婚，生没生孩子啊？”
沉辉的脸扭了起来，他听到这些问题脑子不停地在转。
今天林青霜的问题怎么那么多？
前世如何他怎么知道？本来三世姻缘就是沉辉编出来骗林青霜的，现在被问起来，为了不露馅，他只能开始编。
“我们前世，你是一个富家女，我是读书人，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了年纪就结婚了。”
程愫喝了口水：“那不太浪漫，包办婚姻也值得你念念不忘啊？”
沉辉一噎继续编道：“结婚后，你我二人举案齐眉，夫妻感情很好的。”
“哦，我明白了，先婚后爱，结婚后才有了恋爱的感觉。”
沉辉急忙肯定道：“对，就是这样。后来我中了状元，你就是状元夫人，我们还生了孩子，过得很好。”
程愫看向沉辉：“完了？”
沉辉编不下去：“完了，这还不够吗？”
程愫不解：“就这样平淡乏味的故事，都不值得编成话本子，你还能念念不忘要履行三世之约？”
“而且你不是读书人吗？怎么现在穿的都是武将才有的甲胄？”
沉辉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身上的甲胄，说不出话。
编过头了。
程愫看他难得有些窘迫，也不点破，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喜欢武将的打扮啊？”
“对！我就是喜欢武将的打扮，显得很有男子气概。”
程愫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鬼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怎么在死后，我去转世，你反倒变成鬼，你没有跟我一起过奈何桥？”
沉辉打算找补找补：“你比我先死，我死后本来也要随你而来的，结果遇到了机缘，可以不用转世，就停留在人界。”
程愫质疑道：“你我不是情深似海，缘定三生吗？你不跟着转世，那下一世我们又如何再续前缘啊？”
她一脸失望地看着沉辉：“没想到你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嘴上说得好听缘定三生，实际上遇到机缘就丢下我跑了。”
沉辉急忙辩解：“哪有，你我就是累世情缘，我留在人世不也找到你了吗？”
程愫坦然道：“可是这一世我变心了，我喜欢别人了。”
沉辉一脸大度：“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之前的一切我都不介意。”
程愫这下认真看向了沉辉，看得一个鬼都觉得背后发毛：“你看我干什么？”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程愫真诚道，“我觉得很适合你。”
“什么？”
“想要生活过得去，头上都得带点绿。”
！！！
沉辉听懂了，林青霜是在讽刺他！
室内阴风突然吹了起来，窗帘被这股风吹得飘飘荡荡，室内的光线也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林青霜担心道：“他会不会打你啊？”
程愫挽起了袖子，安抚道：“我怕他？我怕我打死他！”
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看沉辉顺眼过，他要打正好。
沉辉长着血盆大口，冲着程愫龇牙：“林青霜，看来平时我对你太温柔了，你都敢讽刺我了！”
程愫笑了笑：“那你要如何？直接杀了我吗？”
沉辉怒道：“你以为我不敢？！”
程愫平静道：“你不敢。”
沉辉脸上的表情卡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敢杀人。”
沉辉的手猛地掐住了程愫的脖子，阴冷的手指扣住了程愫的命门：“我不敢杀人？我现在就杀了你！”
手指微微用力，轻微的窒息感袭了上来。
程愫表情不变：“你醒来后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涂川。那次涂川出车祸，那么危险他都没事，你不能杀人。”
“这个世界对你有压制，你不能再添一笔血债。”
沉辉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你怎么知道的？你遇上了高人？”
“不，”他否定道，“你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可能遇上什么高人。”
程愫和他纯黑的眼睛对视，那双眼睛黑沉无比，仿佛投射不进半点光线。
“你为什么坚持要和我结婚，我还没有想清楚，不过我清楚地知道一件事。这个世界已经容不下鬼怪了。”
沉辉对上林青霜和平日不同，仿佛更加清澈的眼睛，犹如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
“你知道了。”
程愫说道：“我知道了。”
沉辉停下了屋里的阴风，整个房间又回归了平静。
“你还知道什么？”
程愫嘴角微微上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沉辉有些颓丧：“我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一切都和我记忆里不一样了，人界也在排斥鬼物的存在，我的力量被压制到了最低，我确实不能再杀人。”
“多一笔血债，压制就会更重。”
平日里嚣张的鬼物现在看上去有点可怜，如果此时是真的林青霜，她应该会心软。
程愫放软了声音，配合道：“那你不能去转世吗？再世为人也不错啊。”
沉辉的眼神微闪，他就知道林青霜会心软。
“我早就上了地府的黑名单，转世是不可能转世的。只有留在人间，才能继续存在，否则被地府抓到，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程愫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那你........”
“你是不是只能和我结婚，才能留在人界？”
沉辉一惊，林青霜这么敏锐的吗？
“你的血唤醒了我，我和人界的联系就只有你。如果你也不愿意，我大概会消散在地府。”
苦笑爬上了沉辉的脸，他看上去有点可怜。
林青霜有些不忍：“原来如此，他和我结婚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程愫说道：“鬼怪自有去处，强留人间还想坏人姻缘，并不值得同情。”
林青霜心里的不忍猛地被程愫打散，她说道：“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