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鬼与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金鳞般的云朵浮在太行山上，青黑色的山林里光影斑驳，明暗交错。
玄金色的战靴踩在落叶树枝铺满的土路上，发出咔嚓作响的声音。
北响寺的全貌映入许离的眼帘。
五层木石砌筑的圆顶塔楼，周围盖有木栅栏，后院一座瓦舍，看起来简单古朴。
但在这深山老林中，又别有一番韵味。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古寺，看起来……噫！”
许离刚想品评一下，清冷的风穿林而来，他鼻翼微动，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许英雄，怎么了？”
高勃见不得许离这副模样，心揪到嗓子眼问道。
许离笑了笑，回望后头强自镇定的赵恺，说道：
“小子，说实话，这寺庙是怎么回事？”
“啊？！”
赵恺眼珠打转，紧张道：“在我们没来滏口陉的时候，这座寺庙就已经存在了。据里面的主持说，已有百年的历史……”
许离轻笑的脸庞陡然一变，冷若冰霜道：“小子，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如果你真想救回你爹的话……”
高勃也注意到了赵恺的神情极不自然，略一思索，敏锐道：“小恺，你这孩子，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爹又是怎么回事？”
赵恺双手交错，扭捏在一起，羞臊道：
“我……我不是有意骗你们的！”
“实在是北响寺里太过诡异，我一个人害怕，不敢深入……”
高勃气极反笑道：“好你个小鬼头，说你聪明，你怎么只有些小聪明，竟然连我们都骗！”
许离无所谓骗不骗的，小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仔细询问道：“你进过北响寺，但里面很诡异，所以没几下就出来了……”
“细说诡异之处！”
赵恺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
“北响寺内，有鬼！”
高勃嘶了口冷气，神经紧绷，低喝道：
“那你还想晚上让我们上后山替你寻父？！”
“我……我担心父亲出事……”赵恺唯唯诺诺道。
许离上下打量着北响寺。
有鬼？
嘿嘿，正好瞧瞧这个世界的鬼什么实力！
“走，进去瞧瞧。”
许离揽手，大步向前。
高勃手忙脚乱道：
“诶诶！许英雄，寺里有鬼诶！”
许离头也不回道：
“正合我意！”
“……”
高勃和赵恺紧赶慢赶地跟在许离身后。
他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万分谨慎。
本来看起来古韵十足的寺庙，在赵恺说有鬼后，霎时阴森了起来。
赵恺拎着一个小包，碎碎念道：“那是寺庙的后殿，里面有个面目憎恶丑陋的恶鬼，四只手，四把钢刀，手臂腰间挂着许多头颅……”
“肯定是寺庙里十名僧人的头颅，他们一直在这里生活的好好的，我昨天中午去的时候里面却空无一人……”
“我带了黑狗血，公鸡血，几根桃木，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许离就已经推门进入了寺庙。
高勃和赵恺面面相觑。
一阵冷风吹来。
高勃打了个寒颤，提气冷声道：“你要是直说北响寺内有鬼，昨晚就是打雷下雨，许英雄恐怕都要立刻马上地来北响寺一趟！”
赵恺苦笑不已。
谁能想到有人不仅不怕鬼，反而还十分……喜悦？！
“嘎吱！”
木门年久失修，嘎吱作响。
“嗖”的一声橙红的火焰从火把上窜出。
一楼空空荡荡，唯有正前方摆放着一个偌大的佛龛。
佛龛上灰尘扑扑，端坐其间的佛像从头至脚似蛋壳破裂，裂纹密密麻麻。
青铜炉内三柱熄灭的佛香歪扭得像树杈，下方的三个蒲团软塌塌，木鱼摆在前面，木鱼棒不知滚落向了何方。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许离不是侦探，头脑也不是很缜密。
但他能从一些细节中推测出，这座寺里的和尚大抵是突然消失的。
山里的妖魔鬼怪，用某种诡异的力量将僧人们迷惑抓走？
但这空气里的血腥味，又是怎么回事？
“这佛像是释迦牟尼，佛教创始人。我以前随父亲来北响寺礼佛，好几次看见僧人们拂拭释迦牟尼像，但现在佛像皲裂，佛经落灰，这里了无生气……”赵恺出言道。
高勃举着两个火把，将楼内照得愈发亮堂，好似这样就能驱鬼辟邪，让自己心安。
“要不我们一把火烧了这寺庙！”高勃紧张道，“是人是鬼，一把火就知道了！”
许离翻白眼道：“这座寺庙起火，能把整个山林点燃，滏口陉内近万人都会被烧死。”
“额……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是无心之言，没有恶心！”
高勃嘴上念叨个不停。
许离却已踩着佛龛翻了上去，站直身子和端坐的释迦牟尼像齐头高。
但释迦牟尼的头身比可比他大多了。
他一手抚握渊龙刀柄，举着火把绕到释迦牟尼像的后面。
“嘶！”
许离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咯噔一颤，虎目圆睁，渊龙已出鞘半截。
佛像后背竟是被掏了个空，一个，两个，三个……九个光头脑袋从地上堆叠到释迦牟尼的后脑勺。
每个人脸都大瞪着双眼，眼中深红一片，眼角凝固着厚厚的血痂，从泪沟延伸至嘴巴，再从嘴巴到下颚，似恶鬼的獠牙。
玛德！
这些和尚死不瞑目！
这些和尚的头颅直勾勾地盯着许离，好似有股诡异的力量牵引着他的心神，似要将他拉入佛像只中。
他不由迈出一步，战靴踩在佛龛上，嘎吱作响的木板声让他全身一抖。
“锵！”
渊龙铮鸣，风声破耳！
等身的释迦牟尼像被横切斩断，凌厉的一脚将这些头颅连同佛像都踢飞了出去。
啪嗒摔裂和咕噜呼噜的声音交杂，高勃和赵恺寒毛炸立，火把乱挥。
破碎的释迦牟尼头颅正脸朝上，一颗颗和尚的头颅滚动到他俩的脚边。
“啊！”
尖锐的叫声将昏昏沉沉的山林惊醒。
一只只鸟雀扑腾翅膀，快速飞离北响寺周边。
寺内，几颗和尚的头颅都被黑狗血淋了个遍。
黑狗血顺着头颅的头发，眼睛，嘴巴，流淌到地上。
赵恺胸膛起伏不定，脸色惨白，喘息道：“鬼！鬼啊！”
高勃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呼之欲出，一口气悬在喉咙里，喷吐而出。
“玛德！玛德！”
“她玛德！她玛德！”
“老子差点被吓死了！”
始作俑者许离嘿嘿一笑。
他从佛龛上跳下来，说道：“你们只是被吓死，但我刚刚可是差点就着了道！”
“什么道？”
“不知道。”
“……”
高勃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道：“谁这么恶毒，竟将这些僧人残杀！”
“不知道。”
许离耸了耸肩，思索道：“释迦牟尼佛像的后背，似乎是被利爪掏空，九个头颅叠罗汉一样叠到了顶……”
“九个？”
赵恺一愣，颤声道：
“北响寺内，有十名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