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至楼下棋牌室打牌。”
“三月二十日，赴棋牌室打牌，遇到日本分部盘查，无意外。”
“三月二十一日，黑旅馆躺尸，黑帮敲门一次，无意外。”
“三月二十二日，打牌……”
白慕予没什么写日记的习惯，他要做的事情可以刻在脑子里，这些类似日记的东西，实则是他的任务日志。
施耐德已经忘了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的工作日志了，一般情况下有人如果这么敷衍自己，他一定会把对方绑在钟楼的大指针上好好吹吹风。
一般情况下这种行为绝对称得上渎职、不负责任、尸位素餐……一系列不好的词汇都可以打在他身上作为标签。
不只是施耐德皱起眉头，前来交接工作的楚子航也不得其解。
白慕予的工作日志让他想起来了一段往事，他来赴美留学之前，继父送他《胡适留学日记》鼓励他好好学习，他至今还记得其中的片段：
“四月九日：至沈君处打牌，十二时始归。
四月廿九日：天时骤暖至八十度以上，不能读书，与沈、陈诸君打纸牌，又与刘、侯诸君打中国牌。
五月六日：打牌。夜赴中国学生会。
五月十二日：打牌。”
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的日记可以那么相像，白慕予写出来的东西哪里是工作日志，简直就是打牌日记。
“老师，你能从他的日志中看出来什么吗？”
楚子航把这份打牌日记翻个遍也不知道白慕予想要表达什么，只能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施耐德。
他身为执行部长，这么多年应该遇到不少充满个性的学生，其中说不定就能撞上白慕予这样的。
“我想……他应该……只是单纯的等待躺尸吧，因为身边有个烦人的东西逼着他提交工作日志。”
思索了半晌施耐德才开口，言语之中还是相当举棋不定。深入敌后潜伏阶段……真的没有暗示别的东西吗？
“没有什么内涵么？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楚子航还有些犹豫。
“白慕予的身边有学院新派发的执行部全套装备，也有一个超级AI的辅助。”
“有这些东西我也觉得不保险，最近我特意去守夜人论坛看了日本分部相关的东西……那里并不简单。”
执行部的档案中，日本分部是各分部中最平静的一个，从他们每年交给学院的年报看来，日本境内一切平安。
但是守夜人论坛里就不一样了，去过日本分部的人要么畏之如虎要么讳莫如深，虽然说法不同，但可以肯定那里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得开的地方。
了解过相关资料的楚子航明白，日本分部被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他们在黑幕下做的事卡塞尔其实并不知道。
“那里确实不简单，他也不简单，我还是觉得他的日志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意思……”施耐德思索了片刻才继续开口，“他的身边有一个超级AI辅助，辅助的人格内核复刻的是……芬格尔。”
“芬格尔……师兄？”
懂了，一切都懂了，如果他和芬格尔呆在一起，这种不正常的行为做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芬格尔就是这么的有魅力，可以将任何人的任何行为掰弯，这种行为似乎是潜移默化的，不会被当事人注意到。
某种意义上来说芬格尔比魔鬼还可怕，心智坚毅的人会抗拒魔鬼但不一定会抗拒芬格尔，当最后被拖入深渊的时候才恍然发觉。
“不过，学院也是时候给予一些帮助，我记得校长曾经提到过相关计划……”
“老师，不如派我去协助吧？”
相较于施耐德远程制定的计划，楚子航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力与随机应变。
“不必了，你去……事情不一定会变得更好。”施耐德拒绝了楚子航的请战，“我们已经有一周没怎么联系了，现在那边的情况谁都不好说……”
“部长，新的紧急情况出现了，诺玛的分析和日本分部的情况有关！”
一个声音打断了还想要继续请战的楚子航，同时一个平板也递到了两人之间，平板背对着楚子航，他无法得知其中的内容，只有一丝焦急的神色一闪而过，那一张面瘫脸上似乎什么都没发生。
“你也看看吧。”
施耐德只是瞄了一眼，就将平板递给了楚子航。
一眼就能看完的消息，必然很简短，但就是这简短的信息，却能让诺玛从浩瀚如烟海的特意挑出来。
消息确实很短，只是一份悬赏令，之前白慕予的身份在日本官方与地下社会都成为了通缉犯，一条有效线索价值可以达到一百万日元。
但是一百万日元和面前的这一份悬赏比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这份悬赏的来源地是猎人网站。
三十亿日元的悬赏金，两千多万美元……恐怕能让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赏金猎人往东京跑一趟了。
根据诺玛现在的卫星监控，东京街头已经被黑帮分子暗中控制，如果这些猎人再涌进去的话……整个东京就变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卡塞尔在东京部署的兵力只有一个人……真的能在狂风暴雨中达成自己的目的么？
“老师……我……”
楚子航刚刚打算开口就被施耐德示意停下，他手撑在桌子上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下了手边的专线电话。
自己学生的请战意愿他当然看得出来，但是派出后续人手的前提是现场局势失控。
现在算失控么？施耐德自己都很难看穿迷雾分析出局势，他这里能获取的信息还是太少了。
昂热曾经随口提到，他在日本的后手是不需要密党出面的，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那么这个后手配合上白慕予会不会在风暴中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
严格来讲，白慕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到日本就会被那边的暗面高层注意到，然后……就好像触发了隐藏关卡……
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在凭借自己的意愿去做事，这也是施耐德迟迟不肯将执行部的人力继续投入的原因。
他根本无法判断白慕予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无疑自己手下的专员是一个半失控状态，对此保持关注但不贸然打搅，已经是他最后的温柔。
能帮到白慕予的……只剩下昂热口中绕过密党的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