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狐妖求助
贾环心中诧异，狐妖拜神，这倒是一件奇事。
妖精并不受天道庇护，因此不像人类，神灵无故杀了人类，会给自己招惹业障，可若是杀了妖精，却也就是杀了，不会有什么后果，若那妖精是个杀过人的妖，反而会有功德。
因此妖精往往会避着神灵，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遇到的神灵，会不会一个不高兴就下杀手。
秦可卿遇到这两只狐妖，不仅不躲避，反而主动礼拜城隍，当真有些蹊跷。
贾环于是神魂出窍，与秦可卿一同来到城隍庙，却见堂上趴伏着一大一小两只小毛球。
两只狐狸都是金黄色毛发，身处城隍庙中，两妖受神威震慑，恐惧得瑟瑟发抖，大狐狸一双眼睛惊恐得四处打量，小狐狸则躲在它旁边，把头埋进妈妈肚皮底下，只留一条大尾巴在外面飘摇。
贾环看着有趣，伸手抓住小狐狸的尾巴，将它提起来，小狐狸没了妈妈掩护，惊得嘤嘤乱叫，四只小脚在空中胡乱地蹬，大狐狸见孩子被捉走，想要抢夺回来，却又不敢动，只是可怜地看着贾环，两只前脚提起，不断向他作揖。
贾环见母子两个吓成这样，也不再逗他们，于是将小狐狸丢下，说道：“显人形说话。”
两只狐狸在地上一滚，变成一个妇人与一个孩童，妇人生得小巧玲珑，虽无十分姿色，却天生一股柔媚的风情，孩童大大的脑袋，也天真可爱。
贾环问道：“听说你两个在城外，撮土作香炉，焚香拜城隍，你们好大的胆子，身为妖精，却敢接近人类皇城，就不怕本官出手将你们斩杀？”
贾环问道：“金陵与扬州毗邻，你去过扬州？”
连王母娘娘的天河也不能隔绝男女情爱吗？
贾环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确实有这回事。
你在想什么呢，已是蒲柳之身，如何敢有这等过分的想往，能留在城隍庙中，在老爷身边做些事，已经是天大的幸事，若因心存侥幸，连手中这点幸运都丢掉，以后真哭都找不到地方。
“这支族人最近来投奔小妖，小妖因此知道尊神的性情，这才不远千里，从金陵赶来京城，向尊神祈请。”
贾环笑道：“不急，你先说说你究竟为何事千里迢迢来找本官。”
妇人点头道：“正是。”
胡眉忙道：“谨遵神灵教诲。”
胡眉道：“二十年前小妖刚修成人形，性子跳脱好动，不耐族中长辈约束，孤身前往金陵城中玩耍，当时蒋靖还是薛家一名伙计，为薛家看守货栈，小妖见他身体健壮，相貌不凡，不由得动了心，想与他交合…”
“小妖的这支族人修行尚浅，心智浅薄，不懂人间法度，居然敢在朝廷命官府上作乱，按律本当诛杀，尊神却念其并未杀人，只令其修补夏家房屋，随即驱逐出京城。”
秦可卿的心思却早走得远了，她现在只想着贾环方才的话。
妇人忙道：“回尊神，小妖知道尊神向来宽容乐善，非好杀的神灵，因此不揣冒昧，学着人类模样，向尊神敬拜祈请，希望尊神垂慈，能实现小妖一桩心愿，小妖愿与阖族狐类，世代供奉尊神。”
秦可卿红着脸道：“这不怪你，礼数乃为人而设，你等狐类，原不该以此要求你，只是你既然修成个人形，总要学些人类的规矩才是，要不然终究只是徒有个人类的形。”
胡眉道：“小妖想请尊神替小妖寻个人。”
秦可卿连忙摇摇头，将这个念头驱逐出去。
薛家？
胡眉道：“他叫蒋靖，二十年前乃是金陵薛家的一名伙计，后来听说他做事精明，被主家抬举，来京城做了掌柜。”
“王母娘娘划天河隔绝牛郎织女，可他们依旧有鹊桥相通，可见男女欢爱只能顺从引导，却不能粗暴断绝，人类的规矩太严厉了些，倒是你们狐类，虽然不讲规矩，却更符合人的性情。”
贾环问道：“你遇到了蒋靖，接下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胡眉从来只听人贬低狐类的作风乃不知廉耻，如今见神灵竟不因她是狐类而贬低，竟能给予公平的评价，心中顿起感激之情。
“什么人？”
胡眉正说着，秦可卿忽然跳起来，她脸羞得通红，急忙打断胡眉。
妇人笑道：“不瞒尊神，小妖这一族狐类向来老实本分，从不侵入人类居住之地，只在郊外生活，小妖的洞穴虽说地处金陵，实则距离扬州治所还更近些。”
贾环惊喜道：“你可知道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名头？”
妇人摇摇头，说道：“小妖族类向来离群索居，不敢探听人类官吏名号。”
秦可卿打点起精神，勉强让自己的注意重新回到胡眉身上。
胡眉见冒犯了神灵，忙赔罪道：“小妖披毛戴角之辈，不识圣贤礼数，还请神灵恕罪！”
妇人喜道：“能替尊神效劳是小妖的福分，尊神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妖。”
贾环在堂上来回踱步片刻，忽然停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能阻止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呢，既然终究禁绝不了，何不干脆…
妇人道：“回尊神，小妖胡眉。”
贾环一怔，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贾环点头道：“好，胡眉，你有什么心愿可以对本官说，本官必定不吝于满足你，只是事后你要去扬州替本官做两件事。”
男女之事，在人类向来是只能偷偷做，却不能对人说，高门大户中的女子所受教训更加严厉，未出阁之前，连涉及男女之事的戏文都不能看不能讲，秦可卿哪见过如胡眉这样，面不改色地将最隐私之事当众讲出，倒像是在说吃饭喝水一般，一时间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他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贾环摇摇头，笑道：“人类的规矩也不都是好的，男欢女爱出自人的天性，连神都禁它不得，要不然王母娘娘只要将牛郎织女的情爱禁绝，何至于费心劳力划一道天河来阻止他们。”
贾环笑道：“这却奇了，伱如何知道我不是好杀的神灵？”
“呸，呸，呸。”
妇人道：“小妖有一支族人，曾在京城夏侍郎家中居住，后被尊神发现行踪，驱逐出京城。”
夏侍郎？
他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从金陵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