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珂芸催促道：“别说话了，往前厅走！”
云澈笑了一声，果然是不再出声，稳稳地抱着沈星若往前。
沈星若双手攀在他肩膀上，感觉着他带自己出了院子，她的视线顺着喜帕的边缘，可以看到他们脚下走过的路都撒上了金银色碎屑，五谷杂粮以及许多许多红色系橘色系的花瓣。
而且她从进到这江陵王府后，基本就是在揽星斋待着，没有走动过，都不知道这江陵王府竟然这么大。
云澈抱着她走了好像有一刻钟了，竟还在游廊上，距离前厅那人声鼎沸的地方还有一些距离。
沈星若忍不住小声问：“你累不累？”
“不累。”
云澈的声音平稳，半点喘息之气都没有。
沈星若又问：“还有多远。”
“很快。”
云澈又说了两个字，声音很低地笑道：“别担心，便是再走许久我也抱得动。”
沈星若笑着应了一声，双手在他脖子之后交握，尽量让他省点力气。
她的头歪在云澈的肩头，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听着那宾客和喜悦交杂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周围全是恭喜喝彩之声。
她的双脚落了地，喜娘递了红绸花给她。
她牵着那红绸花，随着喜娘的指点，一点一点往前跨。
红绸花的另外一段是她喜欢的世子哥哥，前面的路通向的地方是幸福，周围的喝彩声其实与她无关，她的心放的很空。
脑海之中回忆着以前点滴的过往。
从初见时候不客气的呛声，到后来因为他细腻的开解和维护怦然心动，再到天策营外的拥抱……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清晰。
其实当初回京，破釜沉舟地准备和离，她就知道，自己的名声必定败坏个干净。
世人愚蠢，总是喜欢用自己看到的表象来肆无忌惮的评价别人。
嘴巴一张一合，红口白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把刀剑扎到别人身上去。
她也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
只是云澈横空出现，他改变了一切，甚至改变了她。
她曾心心念念只想嫁给他。
也曾在齐云山偷看他之后彻底地放弃他。
但这一刻，她庆幸自己还是能做他的妻子。
有些缘是一辈子都等不来的，有些人比风还缥缈，一不小心就从手心里面溜走了。
她庆幸，她的缘终究被自己等来了。
这缕风停在了她身边。
随着一声“夫妻对拜”，沈星若被云澈抱回了怀中，在众人的吆喝声中离开喜堂。
人群里，沈南潇叹了口气，“瞧着真让人心里发酸。”
“这是喜事，你酸什么？”
一旁的纪英楠瞥了他一眼，“你舍不得妹妹？”
“也不是。”沈南潇感慨：“就是觉得挺不容易的，我没想过他会娶妻，更没想过星若会嫁给他。”
所以怎么能不感慨呢？
纪英楠沉默。
她也没想到，不羁清风也会为人停留，而且只为那一人停留。
……
沈星若被云澈抱进了喜房内。
他们举行的是拜天地的常礼，因此喜房之中也没有那么多繁复的礼节，只有一项合卺酒。
这是云澈要求的。
当然事先也问过沈星若的意思。
沈星若并不喜欢那么一堆折腾人的事情。
如今合卺酒饮下，云澈便把其余人都遣退了。
他静坐在沈星若身边。
红烛跳跃，沈星若妆点过的脸明艳而靓丽，看的云澈心潮澎湃。
他盯了沈星若一会儿，凑近些许嗅了嗅，“好香啊，你平素最不喜欢乱七八糟的香了，这样的香对你来说已经有些浓郁了，拆了妆，洗脸吧。”
“好啊。”
沈星若也有一点激动，但云澈的态度随和，让她心底的激动也淡了一些，平和了一些。
不过，云澈以前总穿些颜色浅淡的衣裳，在京城时穿那世子冠服次数也不多，如今这样一身正红色的喜服，倒叫沈星若看的移不开眼。
这新郎官啊，真是完美地让人心花怒放。
她也凑近云澈一些，“云澈哥哥，你帮我拆吧。”
“……”
云澈呼吸顿了一瞬，缓缓地笑开来。
他没有说话，手却是摸到了沈星若的发髻上，把那大大小小的珠花发簪一个个地摘下来，放下那一头的青丝。
沈星若朝前靠近他怀中，“你是不是喜欢我披头散发的样子？我发觉，每次我披散头发，你好像眼神都会有一点点不一样。”
“是吗？”
云澈揽着她。
他自己并没有留意过这个，但好像……有的时候是会有一点。
因为她披散头发的样子看着无害，没有防备，没有面具，对他是全心的信任，毫无保留。
云澈轻轻地揽了她一会儿，温声询问：“要叫人进来服侍吗？”
沈星若说：“不用了吧，我其实不喜欢人服侍。”
“我也一样。”云澈笑说一声，“那我们自理吧？”
“好啊。”
沈星若从云澈怀中起身，长发中分披散，那浓妆艳抹的脸实在是美的惊人，只是确实如云澈所说，她并不喜欢太过浓郁的香气。
用在脸上，头发上，熏在衣服上的那些味道，一开始还能忍受，现在已经有些不好受了。
喜服十分繁琐，沈星若解了两样东西，其他的都就没法搞，有的结扣还在后头。
云澈握着她的两只手扶她站起身，“我帮你吧。”
他转到了沈星若身后去，仔细地找了找，将她那身喜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来，丢在一旁的架子上。
等到全身上下只剩下一件水红中衣，沈星若甚至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走到云澈身边去，“我也帮你。”
云澈的手本来搭在腰间，看她眼神闪亮地上前来，慢慢把手放下：“好。”
云澈的衣服也是有一点繁琐。
宋珂芸在这衣服上是花了许多的心思的，每一样饰物都代表着吉祥如意，琴瑟和鸣。
但云澈的这一身显然是要比沈星若的简便一些。
沈星若低头瞧了瞧，便拆下腰带，又宽外袍，很快云澈便也只剩红色的中衣。
云澈捏了捏沈星若的脸，“外面有温水，你洗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