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如同附骨之蛆。
虞非晚下意识地睁眼。
她低头，原主身上穿着上乘的蜀锦料子，颜色如月霜清冷，脚上是一双珍珠翘头鞋。
看来是古代世界。
冰冷的寒意挥之不去。
虞非晚被冻得瑟缩一下。
她目光环视一周，眼前是一道望不见底的池水，夜色温凉，水面泛着浅浅波纹。
“开始传送记忆。”系统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记忆落下。
原主叫柳如霜，是吏部侍郎的嫡女。
前不久，贵妃给各家送去请柬，邀贵女们来宫中陪她赏花。
说是赏花，其实不过是为二皇子选妃。
众人心照不宣地将膝下适龄的女儿送入宫里。
二皇子皇甫瑞，贵妃之子，身份仅次于太子的皇子，也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京中身份足以坐稳皇子妃的贵女不知几何，原主的爹知道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原主，因此也没抱多大希望。
原主也知道自己只是个陪跑的。
赏花宴结束，原主由贵妃的婢女送出宫，中途撞见醉酒的八皇子，皇甫策。
皇甫策是和皇甫瑞一母同胞的皇子，兄弟俩感情甚笃。
也因此，在皇甫策醉酒欲行不轨却害原主摔落水里身死时，皇甫瑞选择帮他隐瞒。
原主死后成了宫中的一只鬼。
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皇宫。
原主的爹，也就是柳兆，他见原主迟迟不曾归家，便递了牌子进宫来。
皇帝命人去寻，经过几天几夜的搜寻，原主的尸体被人从水里打捞出来。
柳兆坚信有人害他女儿。
因为原主不会水，从来都是绕着河走。
更何况，即便原主不会水，为何原主的丫鬟也跟着一同落水？
要知道，柳兆未雨绸缪，原主身边的丫鬟都是会水的。
柳兆请求皇上彻查。
毕竟是官员的女儿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头，皇帝怎么着也要给个说法。
皇帝命人接着往下查，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八皇子。
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
查到的那些只能证明八皇子曾经遇到过原主罢了。
当然，即使证据确凿，皇帝也不会把自己儿子怎么样。
如果是宫人做的，皇帝一定会给柳兆一个说法，可既然是皇子做的……
他怎么可能为一个臣子的女儿，打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莫说根本没有证据，即便有证据，皇帝自己也会想法子替自己的儿子遮掩。
也因此，皇帝没让人把查到的线索告诉柳兆，只是随随便便拉了一个宫人来垫背。
接着是一大笔的赏赐，抚慰他的丧女之痛。
柳兆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却也无能为力。
看皇帝的态度，柳兆猜出背后真相只怕是宫中哪位贵人，但他也不知道是谁。
即使知道，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
原主死了有一个时辰了。
尸体泡在水里都要臭了。
丫鬟已经转世投胎，只有原主，还放心不下柳兆，记挂着自己的家人，一直没有离去。
原主是一只很弱的鬼。
不过也可以操纵一些简单的东西。
后来吞噬其他小鬼后，力量逐渐强大，原主便想要为自己报仇，经常入八皇子的梦去吓唬他，吞噬他的生气。
结果最后，她被皇甫瑞找来的道士收拾，直接魂飞魄散。
……
虞非晚幽幽叹了口气。
她身上穿着的是原主入宫时的衣裳，毕竟是面见贵妃，比起平日里的打扮要清雅一些，没有那么素净。
虞非晚循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二皇子的宫殿。
皇甫策被当时护送原主出宫的婢女带来二皇子的住处。
宫中人人都知道，二皇子皇甫瑞和八皇子皇甫策是至亲兄弟，更不用说他们二人皆是贵妃所出，比起其他皇子来，约莫也只有他们是真正血浓于水的兄弟。
是以出事后，婢女第一时间便来求助二皇子。
“不急，你慢慢说。”皇甫瑞让身边的人给她斟茶。
在他温和的目光中，婢女逐渐冷静下来，仔细地将事情原委一一禀明。
待她说完，皇甫瑞叹了口气，“小八真是……”
“莫武，带这位侍女下去吧。”他垂着眉眼，手中的茶盏被他轻轻盖上，放到一边。
主仆之间多年来形成的默契，让莫武瞬间领会到他的意思，当下看了那婢女一眼。
“是。”他抱拳领命。
变成鬼之后，虞非晚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很轻盈，她飘着来到八皇子皇甫策的床边。
皇甫策才被兄长令人强灌了一碗醒酒汤，此时撑着自己发胀的脑袋坐起身来。
皇帝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更不用说贵妃，能够冠绝后宫，她的样貌绝对不会差。
她的两个孩子也很好地继承了父母的优点。
虞非晚冷笑一声：“人模狗样。”
毕竟阴阳两隔，她也不担心自己说的话被谁听见。
皇甫策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等看清自己身处何处后，顿时打了个哆嗦。
宫中人人都称赞他的兄长谦逊有礼，只有他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才知道，他兄长那温和的表象下是一张怎样的面目。
“叩叩叩。”寝殿的门被敲响。
外面传来莫文的声音，“八殿下可是醒了？殿下让我来唤您去前殿。”
皇甫策顿觉不妙。
再回想起醉酒后的那一幕，神色更为懊恼。
……
虞非晚见过八皇子后便离开了。
宫中的鬼魂并不少，却只有少数有自己的意识，她四处闲逛着，遇到比自己弱的，就将其吞噬。
她走走停停，天色渐晚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寝宫。
虞非晚见四周荒凉，也没有其他的宫殿，干脆飘进去瞧瞧。
比起她之前见过的寝宫，这一处实在有些简陋。
伺候的宫人都不曾见到一位。
就在她怀疑此处是不是已经废置的时候，里面传出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殿下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寻太医！”
虞非晚飘进去。
床榻上躺着一名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郎。
那少年像是陷入什么梦魇，全身滚烫得发热，眉头不安地锁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微张。
虞非晚凑过去才听清那少年在说什么。
“娘……我好难受……”少年眼睫颤动着，像是被可怕的梦境困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虞非晚心里叹了口气，“怎么每回你的经历都这么凄惨。”
她也才成为鬼没多久，力量并不强大，只能利用自己刚刚吞噬的鬼魂力量，伸手抚上他滚烫的额头，为他渡去丝丝凉意，让他不至于那么难受。
睡梦里的皇甫净感觉有一只冰冷又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
那叫他头痛欲裂的温度也逐渐消下去。
他强撑着睁开眼，迷迷糊糊时，仿佛看见一张生得格外漂亮的脸。
是一名女子。
他再也撑不住，沉沉地睡过去。
“宿主。”系统有些疑问，“你是肯定了皇甫净跟前面几个世界的那些人都是同一个人吗？”
虞非晚收回手，那一声宛若呢喃，“原来他叫皇甫净。”
又嗯一声，回答系统。
说话时，她的灵魂肉眼可见地稀薄下去，不似刚才那么浑厚。
“宿主，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吗？”
“直觉？”虞非晚也说不准。
只是她心中的疑惑在见到萨麦尔的时候，仿佛得到所有的回答。
她可以肯定，那些从前遇见的人，抑或是眼前躺在床上的少年，正是萨麦尔。
皇甫净的高热已经退下，但还是需要服药，以免留下病根。
虞非晚看向殿外。
那名去叫太医的宫人还没有回来。
她皱了下眉。
虞非晚又循着她来时的路返回，费了些时候才找到那名宫人。
双喜在太医院被人拦下。
门卫为难道：“眼下太医们都在淑妃娘娘那里候着，实在无暇分身。”
双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家殿下已经烧得昏过去了，求您通融一下吧！”
然而任他百般说辞，门卫都不为所动。
虞非晚眉头皱得更厉害。
太医院可不止有太医，便是让学徒过去瞧一下也是可以的。
正在她准备回去再吞噬几只小鬼的时候，一道呵斥声响起：“何人敢在太医院喧哗？还不快将他拉下去。”
她抬头看过去。
那人生得极为出色，身边簇拥着许多宫人，从他锦袍上绣着的图腾可以窥出他的身份。
当今太子，皇甫观。
双喜即将被人拉下去之前猛地跪在太子跟前，拼命地磕头，“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家殿下，我家殿下已经烧得昏过去了，求您叫个人去瞧瞧吧！”
皇甫观身边的人被他的动作惊得魂飞魄散，侍卫们立刻要将他拉下去，又是一迭声地请罪。
“慢着。”他皱着眉，在离双喜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停下，“你侍奉的是哪位皇子？”
“回太子殿下，奴才是十七皇子身边的人。”双喜不顾那还压制着他的侍卫，语速飞快地答。
“十七？”皇甫观没有关于这位皇子的印象。
毕竟他父皇的儿子实在太多了。
不说淑妃那头正在生的，还有宫里那些大着肚子的，只说已经序了齿的，足足有二十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