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吴小楠就彻底垮了下来。我也更清楚了为什么那天她的精神状态会突然变得那么好。
大概就是回光返照吧。
现在的吴小楠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了，她也终于同意了我的要求，跟着我一起去了医院。
她的咳嗽越来越严重，几乎只能靠药物暂时的缓解，总是在发着高烧，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她似乎每天都在做噩梦，但是已经不记得到底梦到什么了。而我也几乎透支了我的全部。
两天，我抽了五盒烟，几乎快要说不出来话了。
她的精神状态更是憔悴，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气质，整个人如同干枯了一样。
这一天，我被崔颢叫了出去。
“陈凡，你得振作，你现在是吴小楠唯一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崔颢看着憔悴不堪的我，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拼尽全力地调节，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我叹了口气道。
“但是陈凡，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说一下吴小楠的情况了。”崔颢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动声色地点燃了一根烟，心跳却在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里跳慢了一拍。
“崔颢，你直接说吧，吴小楠还有多长时间？”
崔颢用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口道
“就算是化疗，恐怕也撑不到年关了，如果不化疗，随时都有撑不下去的可能。她的身体已经透支了。我不得不承认，她是我见过最坚强，也最体面的患者，即便这个领域我已经钻研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过类似的...但是陈凡，人都是有忍耐的限度的，她很痛苦，这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待烟蒂彻底燃尽，我也终于开口问道
“化疗的意义大吗？”
“这个怎么说呢...其实就是让吴小楠在世上的日子变得多一些。到底有没有意义，在于她这段时间的状态。不过实话实说，她现在很痛苦。大概只是因为你，她才在强撑着吧。”
“好，我知道了...”我缓缓地开口说了一句。
送走了崔颢之后，我回到了病房里。而此时此刻的吴小楠正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听见我的声音后，她艰难地睁开了她的眼睛。
“陈凡...”
我轻轻地坐在了她的身边，细细地摸着她的脸。
“陈凡，通知一下大家吧，明天的订婚宴，只能取消了。”
我这才想起订婚宴的事，以及我妈给我打来的未接电话...
“好，我一会就去办。”我冲着吴小楠点了点头。
“对不起...”吴小楠轻声开口道。
“我知道你是不想这样的，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亲了一下她的手。
“陈凡，我去化疗吧，你让崔颢那边安排一下。”
“那太好了。”我微笑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发丝。
“陈凡，我想多陪你一段时间。”
“瞎说，你能陪我很久的，很久很久。”
吴小楠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各式各样的仪器。
“真讨厌啊，我想抱抱你。”
“没事，我抱着你。”我连忙拥住了吴小楠...
现在的吴小楠，是说不出来什么话的。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她的耳边说这什么。
吴小楠很快就又睡过去了，而我在帮她盖好被子后，就跑到了卫生间里抽烟。
我先是给崔颢打去了电话，告诉他吴小楠想要化疗的消息，而电话那头的崔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挂断电话之后，我看着手机里的未接电话，不由得出了神。犹豫了一会之后，我才终于拨打了我妈的电话。
“陈凡，不是我说你哈，微信微信不回，电话电话不接，吴小楠怎么样了？”
“还在住院...明天的订婚宴可能不太行了。”
“我猜到了，家里的那帮亲戚我已经帮你通知到了...陈凡，你跟我说实话，吴小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感觉她的病不是那么轻的样子。”
“妈，你就别问了。”我无力地回答道。
“你有什么要瞒着我的呢？”电话那边的我妈明显是有些怒气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所以只能沉默下去。
“陈凡，你要不说我就去问吴小楠了，人家可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吧？”
“别别别，你可别给吴小楠打电话。”我连忙回答道。
“陈凡，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奇怪了奥。不仅仅什么事都对我藏着掖着的，而且跟我说话也特别不耐烦，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告诉我，吴小楠到底怎么了，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
没有办法，我只能向她妥协。因为我清楚，我妈的性子若是上来，根本没有人能拦着住她。
“吴小楠得了肺癌，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了，估计没有多长时间了。”我鼓起勇气跟我妈说出了实情。
不出所料，我妈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而我是不想去面对她的，所以只能挂断了电话。
我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这一刻我好像再一次深刻地理解到了死亡带给人的痛苦。
我的脑海里出现的，都是吴小楠筋疲力尽的画面。
我不知道，老天爷为何要三番五次地捉弄我，我更不知道，我能够做什么。
我强忍着伤痛，通知了大家订婚宴取消的消息。而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原因的，万幸的是并没有人来询问我。
就在我想要再次点燃一颗烟时，关莹便给我打来了电话。
我接听了电话...
“陈凡，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化疗了...不过已经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我缓缓地开口。
“那你们现在在哪呢？还在盘锦吗？”关莹犹豫了一会问道。
“嗯，吴小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力再去别的地方了，所以只能在盘锦呆着。好在崔颢也在盘锦，要不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忧心忡忡地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