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雾之前将银子给沈柠汐的时候，她只当沈柠汐说说而已。
却没想到，原来她是真的变成熟，变懂事了。
“小妹，你能想明白，三姐很开心。不过，你的开心更重要。以后若是需要银子了，不用替三姐省着，尽管和三姐开口。”
“嗯！以后我真需要银子的话，就算死乞白赖也要和你借银子。”
沈雨雾被她逗笑了。
两个好姐妹坐在孟婉的屋子里，陪她聊天，帮她做做事。
沈雨雾的绣工精湛，没有她不会的刺绣，所有绣出来的东西都栩栩如生。
沈柠汐也会一点刺绣。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是以前为了讨好司寇倾，想要送他亲手做的荷包，特地去学的。
而待她那么好的凤让尘，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亲手缝制的东西。
沈柠汐越想越觉得以前真不是个东西。
她以前的眼睛得瞎成什么样啊。
对她不好的她倒贴，对她好的她不珍惜。
“三姐，你教我刺绣好不好？有一些针脚我走的不太好。”
“当然可以啦。你想绣什么？”
沈雨雾将她会的手艺都教给了沈柠汐。
这一晚上，沈柠汐在和她学各种刺绣的方法。
既然想要弥补凤让尘，那她也要给他绣一个荷包或者别的什么。
其他男子都会收到妻子送的刺绣品，他当然也得有。
当然，这种事急不来。
慢工出细活，沈柠汐想要送他一个特别完美的刺绣品，打算多花点时间。
从孟婉屋子出来后，已经很晚了。
沈柠汐挽着沈雨雾的手，走在青石板路上。
在各自回屋的路上，沈雨雾随口问了一句：“小妹，我给你的那些银子你都没花，可那日我记得你买了许多昂贵的点心，让酒楼的人送来了。这些银子你是哪儿来的？”
“是沈诗雪请的。”
听到这话，沈雨雾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拉着沈柠汐的手，严肃的告诉她：“小妹，我说过，我们不占绣绮院的便宜。若是知道那些糕点是花了四妹的银子，我是一口都不会吃的。”
别看沈雨雾柔柔弱弱的，其实她骨子里特别倔强，很有自己的原则。
想要说服她，并不容易。
“三姐，这不是占她们便宜，而是我们应该的。这么多年了，每个月的月例，被她们克扣了多少去？她们都能厚颜无耻的私吞我们的银子，那我们花她们的钱，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说白了这些钱，本来就是我们的。”
沈雨雾被她这么一说，默不作声了。
可她还是觉得不妥：“但我还是不太想占她们的便宜。”
“三姐，这不是她们的便宜，是我的战果！总之，咱们不直接拿她们的银子，但她们若是请客之类的，我们也别客气。谁和她们客气，谁就是傻。”
沈柠汐的小嘴叭叭叭叭的，下午的时候，她能把沈诗雪和贺春兰都给忽悠了过去。
这会儿沈雨雾也说不过她，只能随她去了。
姐妹俩各自回了屋。
外面降了温，月亮也被乌云遮住，没一会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雨有转大的趋势，沈柠汐走到窗户旁，打算关上。
黑暗的雨幕之中，她见到两个府兵的黑影，抬着什么东西离开了。
沈柠汐收回视线，关上窗户。
隔天早上起来，雨还在下。
沈柠汐换上一身低调方便的衣裳，没有带丫鬟，举着一把伞，离开了沈府。
她去了城外的乱葬岗。
这种地方，任何一个姑娘来了都会觉得害怕，心里发瘆。
但沈柠汐却像麻木了一样，面无表情的走在雨幕之中，低垂着眼眸，在一群没人认领的尸首中，找到了一个身形轮廓有些眼熟的，刚死没多久的女尸。
沈柠汐一眼就认出来了，它就是死去的金雨。
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婢女，脸早就被划得一道道裂口，深见白骨，分辨不出原来的容貌。
而它身上也残破不堪，衣不蔽体。
哪怕没有亲眼所见，都能猜到金雨在临死前，遭到了多大的羞辱和折磨。
这样一个没人在意的婢女，连死后都没有体面。
沈柠汐举着伞，静静的站在尸首前。
她觉得最讽刺和荒唐的是。
金雨到临死前，都在喊着四小姐，等着她的主子来救她。
殊不知，将她折磨而死的这个命令，就是她的主子下达的。
不管金雨对沈诗雪多忠心耿耿，但凡沈诗雪有一点怀疑，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变得比谁都冷血无情，甚至都不给一次申辩解释的机会。
反正对沈诗雪而言，婢女就是一条狗，死了就死了。
沈柠汐看着金雨的尸体，并没有找东西替它遮住，而是轻嗤一声，转身离开。
她就是过来看它最后一眼笑话的。
沈诗雪身边三个贴身丫鬟。
金雨、金烟和金雾。
已经死了一个金雨。
她最近没什么机会接触金烟。
至于金雾。
沈柠汐若有所思。
这个丫鬟待她和阿娘、两个姐姐还算恭敬。
所以，沈柠汐不打算对她怎么样，只琢磨着把她的名字改了就行。
毕竟这个名字，是沈诗雪取了来羞辱她的两个庶姐的，也并非金雾所愿。
沈柠汐打着伞，回到了城内。
她漫无目的的都在街上。
下雨天格外宁静，让她忍不住的放空思绪，暂时远离沈府后院那些烦心事。
雨不仅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还刮起了大风。
沈柠汐决定还是先回沈府吧，这么大的雨，一个人在街上散步挺傻的。
可是……
她这会儿才发现，街上都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压根就叫不到马车。
就算有马车经过，车里也都坐了人。
沈柠汐举着油纸伞，站在一处屋檐下避雨，看着倾盆而下的暴雨，傻眼了。
最让她无语的事，这把油纸伞还被大风给吹坏了，伞骨断了好几处。
完了。
她被困在这里了。
要么站在这里等雨停，要么只能冒着大雨跑回去，等着被淋成落汤鸡。
“什么破伞，也太差了吧，一点都不顶用。”沈柠汐忍不住抱怨。
“这么大的雨，没人出门打油纸伞，而是穿蓑衣。”
一把宽大的伞遮挡在她的头顶，耳边传来低沉而熟悉的嗓音。
沈柠汐愣了两秒，猛的转头望去，果然看见身穿一袭深紫色锦袍，发束玉冠的凤让尘。
他的面部轮廓冷硬，五官俊挺而妖孽，尤其是那双深邃的褐色眼眸，只看一眼，就能把小姑娘的魂都给勾走。
在这样的暴雨天里，多少都会让人显得狼狈。
可凤让尘却仍然气质卓然，宛如不可亵渎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