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吓到了。
苏玖还记得那个扎小辫的小女孩看向她时倔强好奇的目光，现在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有脚步声响起就被吓得躲进屋里。
苏玖沉默片刻，打消了进屋的念头，把一瓶药递给唐弈，让他拿进去。
唐弈敲门，苏玖转身离开，冯瑛静静跟着她，没说话。
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大姐姐不要走。”
一个小人从背后跑上来，抱住苏玖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大姐姐不要走，囡囡好想大姐姐。”
苏玖顿住脚步，转过身。
小孩小心地不让自己碰到她漂亮的白色衣服，用手背擦掉眼泪，脏兮兮的小脸上多了一丝灰色印记。
她抽噎着说：“都怪囡囡，宋姐姐才被他们打，宋姐姐的脑袋都被打破了，她肯定好痛好痛。囡囡以后都会很听话很听话……囡囡不想看到宋姐姐被打了。”
苏玖蹲下身，静静与她平视：“宋姐姐为什么会被人打？”
小孩低下头，大眼里又泛起泪意：“因为囡囡不乖……”
苏玖用手托起小孩下巴，让小孩看着她的眼睛：“不是因为囡囡不乖，而是因为囡囡和宋姐姐，还有囡囡的家人，都太弱小了。如果你们一直这么弱小下去，不仅会被打，还会被吃。”
“会被吃掉？”小孩吓到了，连忙问：“那囡囡该怎么办呀，囡囡不想宋姐姐和大家被吃掉。”
“囡囡想保护宋姐姐和其他人吗？”
小孩握紧小拳头，鼓着小脸说：“囡囡要保护宋姐姐和大家！”
“手伸出来。”
小孩想到自己脏兮兮的手，小脸通红，‘唰’地把双手都藏在身后。
苏玖：“伸出来。”
在她冷淡的目光中，囡囡睁大眼睛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颤抖着把双手摊开放在她面前。
“想要保护大家，就会很痛很痛。”苏玖握着她的手，在她十根手指上分别划出一道伤口，“会比现在痛很多很多，你怕吗？”
囡囡的手被冻得通红，过了一会儿才感觉到痛，眼泪直掉，却咬着嘴用力摇头。
“以后每一天都会痛，能坚持吗？”
囡囡猛点头。
“如果坚持不下来，我会教训你。你可以哭，哭完之后，就要十倍百倍地努力，努力让自己变强，让那些曾经欺负你的人，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囡囡用力点头。
孩子太小，还不懂苏玖话里的意思，她只知道，弱小就会被吃掉，她要保护大家，就要变强。
苏玖把囡囡手上的血迹擦去，牵着她走回去。
冯瑛站在她们身后，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走远，消失在门后。
她轻呼出一口气，没有跟上去，靠在平板房上，仰头看着灰白的天。
平板房里还有另外三个小不点，因为天气太冷，都冻得脸蛋通红，挂着鼻涕。
一名妇女拿着唐弈给的药瓶，一个劲地给他道谢。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环境，如果没有药，就算只是小伤也有可能变得严重，最后无药可医。
唐弈拿来的药，不管有没有效果，至少这一片心意就值得好好感谢。
苏玖对另一名妇女说明了来意。
囡囡父母都健在，要让她离开一段时间，自然要先给她的父母打一声招呼。
那名妇女听了，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沉思许久，用略带祈求的口吻说：“你看看这三个小崽子，符不符合您的要求？还有另外几个去干活了，他们都很听话，也很能吃苦……”
苏玖的实力如何，她们不知道，但总听宋珂提起。
宋珂对她极为崇拜，时常说如果能成为她那样的人就好了。
囡囡和其他小孩都还小，要他们离开父母身边，父母自然舍不得，但如果真的能学到本事以后不被欺负，他们不会阻拦。
他们窝囊一辈子，现在有机会摆在眼前，就一定要帮孩子抓住。
“可以。”苏玖淡淡道：“等他们的父母回来，如果同意，你们再把他们送过来。”
训练一个也是练，几个也是练，孩子大一点懂事一点还更好上手。
妇女听言连忙道：“好，好，谢谢您，谢谢您。”
苏玖微微颔首，又去查看了宋珂的伤势，外伤很严重，不过好好养就没有大碍。
没有多留，苏玖和唐弈走出平板房。
刚走几步，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女子就迎面走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道：“姓苏的，你终于舍得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人，全是拥护她的狗腿子，一个个手上拿着木棍，表情凶狠。
苏玖看向对方。
有点眼熟。
对了，是咖啡厅里的那个女孩，也是那个找小镇居民麻烦的人。
好歹宋珂她们也是她带来的人，岂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正好，我也有事找你。”苏玖下巴微抬。
身边的唐弈走过去，一把扣住程漫的肩膀把她制住。
程漫像是犯人一样被按住肩膀，懵了。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竟然直接就动手？
“你想干什么！你别碰我，你敢碰我我就叫非礼！”
唐弈充耳不闻。
程漫身后的狗腿子们也懵了。
这也太快了吧，女人吵架不是都要吵很久的？
唐弈押着程漫走回平板房，两人站在门口，正对着里面的人：“道歉。”
“呸！想让我道歉，下辈子吧！”程漫挣扎着仰起头看着苏玖：“你这个可恨的女人，我诅咒你生儿子没……”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程漫脸上，冯瑛收回手，冷眼看她：“嘴巴放干净点。”
程漫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猛地挣脱唐弈的束缚，表情狰狞：“贱女人……”
‘啪！’
又是一巴掌甩过去，程漫两边脸上分别多了一个五指印。
冯瑛甩了甩手腕，“开口闭口就是脏话，你妈没教过你怎么说话？”
程漫脸上火辣辣地疼，又气又怒，尖叫道：“你们都在干什么，给我打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