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可薇和音音在房间里没待一会儿，周婶便来叫她们吃早餐了。
一盆蒸玉米外加一人一碗的糖水煮鸡蛋。
这样的早餐对于周婶这样的家庭来说，已经算是精心准备过的了。
在家里习惯了各种精致早点的顾可薇和音音，现在换成了简单的粗粮之后，完全没有半点不习惯。
特别是音音。
在尝到玉米的香甜之后，立马化身成了一只小仓鼠。
双手转动着玉米，将腮帮子啃得鼓鼓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没一会儿，音音便吃完早餐，兴冲冲地跑去院子里找大白鹅玩了。
虽然大白鹅在音音表现得很温顺，可周婶始终还是不放心。
总担心那鹅会突然抽风，啄伤音音。
她便让孙子小哲赶紧跟上去，保护好音音，千万别让她受伤了。
待两个孩子走后，顾可薇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跟周婶闲话家常。
在闲聊的过程中，她这才了解到周家的家境为什么会如此贫困。
周婶不到三十岁便守了寡，一个人将儿子拉扯长大。
好不容易熬到儿子长大成人，娶了妻生了子，她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儿子却出了意外，死在了工地上。
那时候的小哲才一岁，儿媳妇不甘心一辈子都耗在这里，便丢下孩子，一个人拿着六十万的赔偿金跑了，从此了无音讯。
已经年过六十的周婶没有别的赚钱能力，只能靠着种地赚取微薄的收入将小哲拉扯大。
过程中有多艰辛，可想而知。
这样的贫困家庭在帝国并不少见。
可在这之前，顾可薇只在网络上见过媒体的报道，即便有所动容，也觉得是遥不可及的存在，感触并不深切。
而这一次她身在其中，听着当事人真真切切的讲述，感觉完全不同。
顾可薇揉了揉泛酸的鼻尖，看向周婶。
而周婶像是在讲别人家的事情，脸上完全看不出伤心之意。
她反倒颇有感悟地说道：“这就是人的命，既然命运这么安排，那我们也只能认。”
周婶看向院子里的小哲，道：“现在我啥也不想了，就想好好地将老周家留下的这点血脉拉扯大，这样等我百年以后，也好有脸面去见他们。”
顾可薇调整了一下情绪，安慰道：“小哲一看就是个乖孩子，他肯定会健康长大的。”
“顾小姐，谢谢您。”
*
从来没在农村生活过的音音，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有意思极了。
她带着大白鹅这看看那瞧瞧，很快便发现屋子后面的小山坡上，居然还有一群小鸡仔。
黄色的小鸡仔身上毛茸茸的，看起来特别软萌可爱。
音音赶紧带着大白鹅来到了小山坡。
没一会儿这群小鸡仔便和大白鹅一样，成了音音的小跟班。
她走到哪里，这群小动物就跟到哪里。
但很快音音便发现，她的小跟班里除了这些小鸡仔之外，还有周奶奶的孙子——小哲哥哥。
刚见面时的误会，已经解开。
小哲哥哥只是担心大白鹅会伤害她，才想拿棍子想去赶跑大白鹅的，对大白鹅并没有恶意。
刚才吃完早餐，音音本想叫小哲哥哥一起玩。
可“好朋友”大白鹅一见到小哲哥哥就害怕地往她身后躲。
极度护短的音音决定尊重“好朋友”的意见，选择了暂时不跟小哲哥哥一起玩。
可现在见到小哲哥哥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看起来很想跟她一起玩的样子，音音有些不忍心。
于是，音音将大白鹅叫到了一旁，在它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之后，只见大白鹅流露出一副很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叫唤了两声表示同意后，音音立马兴奋地跑向了小哲。
听奶奶的话，一直默默地站在不远处保护着音音安全的小哲，完全没想到刚刚还在跟大白鹅开心玩耍的音音妹妹，下一秒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瞪大眼眶，紧张地看向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香甜气味的小女孩，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音音见小哲哥哥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她赶紧拉起哥哥的小手安慰道：“小哲哥哥，你别担心哦，我已经跟大白鹅说好了，只要你再也不欺负它，它就同意你跟我们一起玩。”
“啊？”
“啊什么呀？小哲哥哥你不想跟我们一起玩吗？”
音音歪着小脑袋，疑惑地看着小哲。
连梵禹哥哥脾气那么臭的男孩子，都愿意跟她一起玩。
小哲哥哥，应该不会不愿意吧。
小哲握着音音软乎乎的小手，抬头的瞬间不小心与音音那圆圆的大眼睛对视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脸唰的一下便红了。
不过这一切除了小哲自己，没有人发现。
因为在小麦色的皮肤上，脸红根本不明显。
不等小哲回答，音音便牵着小哲来到了一群家禽中间。
随后便听到音音开始发号施令，给他和大白鹅还有小鸡仔们安排起了任务。
对于已经八岁的小哲来说，这一切实在是幼稚的过分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村子里的同龄小孩子虽然多，可长这么大以来，音音却是第一个牵着他的小手，愿意拉着他一起玩的。
而村子里的那些小孩子不仅不愿意跟他一起玩，还总是欺负他，嘲笑他，骂他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
还记得五岁那年，村东头的比他大一岁的大壮骂他是丧门星，说是他将爷爷和爸爸克死的。
他当时生气极了，便冲上去咬了大壮一口，随后便跟对方打了起来。
那次打架，受伤严重的明明是他，可大壮的爸爸却找上门来让奶奶赔他们一大笔医药费。
奶奶拿不出钱来，大壮的爸爸便将家里的几只鸡鸭全都抢走了。
也是那一次，他见到脸上总挂着笑容的奶奶抱着爷爷和爸爸的照片，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奶奶告诉他，他是没父亲撑腰的孩子，在这个村子里必须要夹着尾巴做人，要不然以后的日子只会更加难熬。
虽然他并不懂什么叫夹着尾巴做人，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跟村子里的小孩子一起玩耍过了。
每天除了帮奶奶干活之外，便坐着一个人闷闷地坐着发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
小哲看着音音妹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像是被感染了似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来三年来少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