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先生沉默了一会，幽幽的说道：“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要和鬼合作，要对付我了？”
我走到算命先生围成的小圈子里面，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替人算命，泄露天机。”
“这双眼睛，原本就保不住了。”
“你何不做个顺水人情，送给盲鬼呢？”
“盲鬼对你生了感激之心，也算是你的功德，也许你剩下的日子，可以做的开心一点。”
“实在不行，只要你一只眼睛也可以。”
盲鬼听了这话之后，倒也没有反对。
毕竟对他来说，有一只眼睛也不错，总比全盲要好的太多了。
然而，算命先生还是沉默。
金生水在旁边说道：“老兄，看你的面相，你不是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啊。”
“眼看着你的五弊三缺要来了。你多用两天眼睛又能怎么样？”
算命先生吃了一惊，看着我们说道：“就这几天了？”
我嗯了一声：“就这几天了。”
我指了指盲鬼，说道：“他说的。”
“盲鬼的感知能力很强，他的话，我觉得可信。”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原来就在最近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啊。”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不知道？”
算命先生苦笑了一声：“我怎么会知道？”
我说道：“你不给自己算命？”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
金生水对我说道：“大哥，他们好像有个规矩，不能给自己算。”
算命先生说道：“倒也不是不能给自己算。只是给自己算的话，牵扯太多，很容易算不准。”
“而我不给自己算……是因为我已经金盆洗手十来年了。”
“我本以为，我洗手不干之后，这些厄运不会找上门来。”
“就算要找过来，也会晚一点。”
“我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居然就在最近。”
金生水说道：“你别扯那些没用的了。现在伤春悲秋解决不了问题。你赶快把眼睛给盲鬼吧。”
“然后我们再谈合作的事。”
算命先生问道：“合作？什么合作？”
我也没有瞒着他，我直接说道：“我们这里有一张生辰八字，我们希望你根据生辰八字，把我们要找的人找出来。”
算命先生很直接的摇了摇头：“做不到。”
我说道：“老兄，你可别蒙我。”
“都是圈内人。你既然厄运缠身，说明你泄露过天机。”
“有能耐泄露天机的人，没能耐帮我们找一个人？”
“你放心，如果你帮了我，我有办法帮你度过五弊三缺。”
算命先生不为所动，直接摇头说道：“我不是不帮你，我是帮不了。我已经洗手不干了。”
我有些不快地说道：“你有必要那么有原则吗？”
算命先生苦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请问一句，你是什么身份？哪一行的？”
我说道：“祝由。”
算命先生恍然大悟：“是祝由鬼医？”
我点了点头：“正是。”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祝由鬼医，那你点一支蜡烛，照照我的魂魄吧。”
“等你照完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算命先生这话古里古怪的。
我拿出来一支蜡烛，在他身上照了照，然后吃了一惊。
算命先生的魂魄，残缺不全。
他的魂魄少了眼睛和耳朵，还少了一只手，一只脚。
姬衍圣盯着算命先生，奇怪的说道：“看你这魂魄……你好像已经承担过五弊三缺了啊？”
算命先生嘿嘿笑了一声，说道：“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
姬衍圣说道：“那也不对啊，我第一次听说五弊三缺是作用在魂魄上的。”
算命先生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听我讲讲？”
我们都点了点头。
算命先生又说道：“可惜说来话长。”
我们笑了：“无所谓，我们不着急。”
算命先生说道：“十年前，我是有名的神算子。看相算卦，无一不精。”
“我帮多少人躲了灾？我帮多少人找到了好姻缘？”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自称叫大师兄。”
“他逼着我和他赌了一场。”
说到这里，算命先生一脸的心有余悸：“你们也知道，我是神算子。”
“赌桌上的东西，我不用掐手指头也能算出来。”
“可是那天邪门了。我全都算错了。”
“我的眼睛、耳朵、手脚，都输给他了。”
“虽然我输走的是魂魄，但是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能力算卦了。”
“我只能拿出平生积蓄，开了这么一家店。”
“老实说，以前我是神算子的时候，有点钱就挥霍干净了，从来没有过存钱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存钱，我是神算子啊。我还会缺钱吗？”
“可是当我不是神算子之后，我终于体会到钱的好处了。”
“我开始精打细算，想办法留住客人。”
“这时候最奇怪的场面出现了。我这个曾经的神算子，生意比那些骗子差多了。”
“后来我才知道，骗子们有一套话术。而我不会这些话术。”
“当我真正算卦的本事消失之后，我就处于劣势了。”
“于是，我又花重金学到了骗人的把戏。”
“这十年，我就是一个骗子。”
算命先生说完之后，像是了却了一桩心愿似的，瘫倒在地上，生无可恋的说道：“所以……我现在既没有眼睛给你们了。我也没办法帮你们算卦了。”
“我死了之后，轮回转世。下一世肯定是又聋又瞎，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吧。”
算命先生说完了，我们都沉默了。
盲鬼忽然扭过头来，面向我，幽幽的说道：“你是赊鬼眼的人。”
“如果我拿不到眼睛，可要唯你是问了。”
我皱了皱眉头。
这有点麻烦啊。
以我的本领，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盲鬼。
可是我只要杀了他，其余的盲鬼都会找我的麻烦。
他们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十分抱团。
我不杀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这件事，我确实理亏。
他已经帮我找到了算命先生，我却不能给他鬼眼。
确实说不过去。
我想了想，对盲鬼说道：“要不然，我们换一个？”
盲鬼摇了摇头：“他是城中唯一有真本事的算命先生。”
“旁人是骗子，不承担五弊三缺。”